杨钊装模作样地训了几句,然后便看见他儿子居然还穿着小棉袄,而且袄子又脏又乱,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换洗过,还有他头上那个留着两坨的总角,跟拉出来的两坨简直一模一样。
“你娘呢?”
杨钊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哪有当娘的把孩子给照顾成这样的?况且在这清白乡里,他杨钊可是头面人物,更不该把孩子给放养成这副模样!
杨暄好歹把小脑袋抬了起来,可一双小眼珠子却是不争气地使劲往地底下钻:“阿娘去县里了。”
“去县里?她去县里干什么?什么时候去的,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杨暄听出来了杨钊口气中的严厉,小孩子不禁吓,眼看着就挤了几点猫尿出来,“阿娘只是说,她去县里卖桃子去了……”
“卖桃子?”
这天还没到四月,桃子这么早就熟了?
况且他那个媳妇,叫裴柔,原是倡优出身,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然也不能使了手段把原主杨国忠这个花花公子给降住了,硬逼着他奉子成婚。
自从成婚后,他那个媳妇除了对着铜镜扑腾胭脂粉外,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她会懂得勤劳致富、去卖桃子贴补家用?
杨钊越想越是气,一把提住了杨暄的后衣领:“走,跟老子回家!不长进的东西,好歹也是吃了八年白米饭的人了,还搁这玩泥巴?回了家再好好修理你。”
“郎君,那我也回家了啊,晚些时候再来给你和太爷请安。”
田老儿在身后在大声招呼。
杨钊没空理会他。
杨暄年纪小,力气还真不小,一双腿直直地扣住地面,跟个要上屠宰场的小猪仔一样,拖起来还真费劲。
上了坡便是自家的房屋。
周围一圈齐人高的院墙,青瓦白墙,大门上也是刷了朱漆的,看起来还不错。
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里有一个胖丫鬟在挥着长扫帚扫地上的树叶。
这个丫鬟是杨钊家现在唯一的仆人,叫秀莲,准确点说是他母亲张氏的婢女,据说打小就跟在张氏身边服侍。
杨钊打小就知道,他母亲张氏和一般妇人不同,举止优雅,明晓事理。
杨钊从小就只听他母亲的话。
长大后杨钊才知道,他母亲出身不一般,在京师有过一段风光的生活,后来张家卷入到宫廷政变中,张家的男丁几乎都在政变后被屠戮殆尽,张氏能逃出京师长安,已算是命不该绝了。
至于原因。
张氏有一个从兄,叫张易之。
没错,就是武则天最宠爱的面首,五郎张易之。
杨钊猜,张氏能逃出京师,秀莲应该是出过力的……
看见杨钊进门后,秀莲狠狠地刮了他一眼,然后连招呼也不打,地也不扫了,扭头就进了屋。
可杨钊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主对这种既没有长相又不解风情的老初女是没什么兴趣的,从来也没去招惹过秀莲,不知道她干嘛要这么讨厌自己?
真是奇了怪了。
“娘,我回来了。”
杨钊依据原主的习惯,无论出门还是回家,都第一个先跟张氏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