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自然以咏月为首。
众人铆足了劲,有人举头望月,搜肠刮肚,神情怔然出神。
有人早有准备,挥洒狼毫写下,字体狂走如龙,旁边便有人跟着念:“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刘兄写得好啊……”
“得此好词,刘兄当浮一大白……”
侍女盈盈走来,当即双手呈上,刘文瀚眼神一亮,大声念诵出来,点评道:“这是我刘家少爷刘仲永所作,该词下片首词与上片末词顶针,首尾衔接,往复回环,整体虽然有伤纤巧,但亦是颇具匠心,实是一首好词。”
传给童思远一看,也是赞不绝口。
台下众年轻人纷纷举杯道贺,写出诗词的刘仲永起身回礼,眉眼间颇为自得。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文章一道,历来难分高下。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差,千人千面各不相同。
但刘仲永这首词却颇为精妙,足可见他钻研已久,令人自愧不如。
诗会才刚刚开始,真正好词妙手偶得,不少觉得才华不够的,便即随手写下,令侍女呈上。
童思远接过一瞧,忍着笑朗诵:“这是朱家弟子诸时元所作,诗词如下:天上挂着半个饼,我咬一口行不行?行不行啊行不行,不行我就咬星星。”
台下哄堂大笑,那诸时元脸皮憨厚,起身朝四下拱手,笑道:“过奖过奖。”
众年轻人随之雀跃,不时有人献上诗词,多半是些水平不足的,胡编乱造凑在一起,被刘文瀚贬得狗血淋头。
也有人苦思冥想良久,旋即精心写下,呈上去给二老一看,却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欢笑。
夜色如墨,月已中天,船上的气氛转至热烈,各种诗词层出不穷,随后又被后人哄闹淹没,真正能留下印象的,也不过两三首而已。
“……琼楼玉宇。分明不受人间暑。寻常岂是无三五。惟有今宵,皓彩皆同普。素娥阅尽今和古。何妨小驻听吾语……刘家不愧是家学渊博,刘仲永又作一首,若无意外的话,今晚当是他最出风头了。”童思远捻须笑道。
刘文瀚面有得色,拱手道:“童公过誉了,你瞧这位童修……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如此好诗,读了精神气爽,比之刘仲永也不遑多让。”
台下诗会喧嚣正浓,不时有侍女婀娜穿梭,给年轻子弟倒酒添菜。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笑道:“我辈以武修身,以文立性,光是干坐不动,如何能一吐胸中块垒,依我看来,哪怕是吟诗作对,我辈也应当如此——”
说话间伸手一拍桌面,猛然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分光化影,直插舞台而去。
众子弟为他气机所摄,齐齐看向那道身影。
但见他身娇如龙,落在舞台回身一折,长剑匹练般倾泻,口中朗声长吟: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吟诗间,他身姿潇洒写意,顷刻冲天而起,银剑直取长空。
“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
他人在半空,长剑刷刷连刺三下,举起手中酒壶,猛灌一大口。
“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去势已尽,他身躯跌落下来,长剑画出一道半圆,直插舞台地面,距舞台半尺时,剑身倏地弯折,力道倒灌回传,他随之纵身一跃,掠过一众学子,稳稳斜坐在船舷上。
这首词曲意境悠长,开篇着力描绘月光澄澈,创造出清幽空灵的氛围,最后对嫦娥高歌发问,抒发胸中一醉方休的豪情。
况且他再辅以持剑高歌起舞,暂且不论剑招精妙与否,单是最后一手曲剑回弹的手法,就让众人叹为观止,为整首词曲平添了几分狂放。
众子弟看得眼花缭乱,待他落定凝神看去,登时哗声大作,如雷掌声轰然响起。
“好!好!好!”
不少世家少女娇羞连连,和身旁好友打探他的来历。
童思远见状捻须一笑:“刘公,你观童计剑舞如何?词曲又如何?”
刘文瀚本就文学底蕴深厚,初听之时便觉极佳,待看清那人是童计,急忙咽下浮到嘴边的赞誉,沉吟道:“童计年少有为,诗词功力也是绝佳,不过修炼短短两载,修为便已晋升‘圣息’中层,在太一门里也实属拔尖……”说着话语一转,眉开眼笑道:“依我拙见,童计和刘仲永平分秋色,两人都是京都学府的年轻一辈楷模。”
“刘公所言极是。”童思远心中暗骂,面上爽朗直笑。
“……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几名女子为诗词意境折服,看着童计喃喃出神。
童计浑然未觉,此时他一词吟毕,脑海闪过一抹倩影,心中寂寥万分,仰天痛饮一口,酒水从他嘴角滑落,有如飞流直下,显得越加出尘写意。
下一刻,童计顺势低头。
“噗!”
一口酒水猛然直喷!
那几名女子被当头淋了一遍,霎时娇呼连连,正花枝乱颤中,忽见童计神色一变,仿佛见了鬼似的,下意识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