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北山郡,至汉满渡口,北山郡与汉州隔满江相望。
满江之水源于北盟冰域,其中大大小小的支流不计其数,流经北盟20几国,中间由大漠南部群山汇聚在一起,路过燕离,被燕离人们唤做满江。
满江从北到南,贯穿燕离。分隔开几个州郡,流出燕离境内时,又被南疆地势分割,换为几大河流,分入南疆,南疆富饶可想而知。
燕离占南疆之地不过两州大小,发展之快,旁人是难以想象的,新都城南云就是例子。
汉满渡口不过是北山郡与汉州之间的一个小渡口,平日里人来人往,不多,但也不算少。
弩侠儿行至渡口之时,已是黄昏过后,因而渡口冷冷清清的,唯有一轮明月刚刚浮出江面,江面波光粼粼,他看在眼里,心中平静了许多。
等了多时,明月里头一条渔船影子显现。
掌船的是个老翁,见渡口有人,他收拾了手中渔具,这才缓缓的滑将过来。
老翁靠岸,瞅了弩侠儿几眼,见是个模样清秀的小道人,老脸上顿时生出笑意,“小真人可是要渡江去往汉州地界哩。”
弩侠儿欣然点头,看了下老翁的小船,再瞧见自己身旁的马匹,却开始犯难起来。
老翁似乎看明白了什么,从船篷底下抽出几块宽木板,将其固定在船尾,动作很是干净利落,似乎早就掌握了这门“技术活儿”。
整好,他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开口笑道,“小真人尽管放心,马和人一样,渡江渡河只要有落脚之地便可。况且马通人心,你将它牵到木板上就行,若是还不放心,上船之后再用布条蒙住它的双眼。”
弩侠儿按照老翁的说法,牵着马儿朝船尾走去,原本还以为这马儿会因惧怕退缩,哪想这马还真通人性,自己嗖的一下便踏上了船尾的木板,对着他直打响鼻,将脑袋抬得老高,似乎是在鄙视某人的轻视。
弩侠儿哭笑不得,这憨货居然还会发脾气,但他心中却也对黄颜太守多了几分感激。
老翁在一旁啧啧称奇,“真是匹稀罕货哩,小真人站稳了,老汉这就撑船去。”
“走了去...”
伴随着老翁不知是北山还是汉州哪处的方言船哨声,小船慢慢向江心驶去,就连那憨货也跟着齁上了几声。
老翁被逗得大笑,唱起了船谣来。
“月亮爬上来喽,儿郎把家还喽,娘们儿上了哪家床,肚皮儿真好看,不知隔墙人哪,憋红了整张脸...”
老翁声音响彻月明孤江头,却不知唱的是哪出,应该是自己编的,也许是哪个地方流传出来的,虽用的是方言,给人感觉那画面就在眼前。
船尾的小道人羞红了整张脸。
月明本应思乡切,哪成想被老翁整个带偏。
弩侠儿站在船尾,用手拍了怕那憨货的头,从马鞍的一侧拿下了酒葫芦,靠在马蹄旁,灌了几口。
酒香顿时飘满小船四周,憨货动了动,用脑袋蹭到他的脸上,马鼻里散着热气,口中却不自觉的淌出了口水。
“原来你这憨货也想喝酒。”弩侠儿自语,往它口中先是到了几滴,见这憨货又打起响鼻,站在原地依然能保持平稳,也不多想,干脆给它喝了个够。
说也奇怪,这葫芦里的酒那次与马掌柜和芸娘几人喝了那么多,重量却丝毫不变,里面的酒水也不曾见完。
憨货意犹未尽的盯着弩侠儿手中的葫芦,用舌头舔着鼻头,眼中泛着精光,像是在撒娇卖萌,又像是真的醉了。
弩侠儿不再理它,对着船头撑船的老翁大声喊道,“老艄公可喜欢饮酒。”
老翁闻言,歌声骤然停下,见到船尾正抱着酒葫芦望着他的小道,吞了吞口水,老脸上满是褶子的笑花。
弩侠儿将葫芦抛过去,老翁不敢马虎,抱着葫芦如若珍宝。
闻了闻葫芦口散发的酒香,喜得像是家里的老母又给他生了个二胎胞弟。
喝过葫芦里的酒水,更是惊得楞在了船头。
一双老手恋恋不舍的将葫给芦抛回来,擦了擦嘴角,又在鼻子上闻了闻,才朗声笑道,“小真人这酒水真乃仙酿,葫芦也真是好看哩。若是小真人愿意把这酒葫芦送于老头子,就当抵了那船费。”
老翁说完,脸上的褶子直接将眼睛给遮去了大半,仅流出一条缝来。
弩侠儿没什么犹豫的,这酒葫芦乃是师兄给的,他又怎能轻易送于别人,婉言道,“老艄公说笑了,这葫芦乃是道门师兄离别之礼,小道定是不能将它送人的,至于葫芦里的酒水,老艄公若是不嫌弃,管够。”
老翁摆了摆手,“既然这酒葫芦对小真人如此重要,老头子又哪能强求。不过那酒水怕是不敢再喝了,再喝耽误了小真人行程,老头子心头可过意不去哩,也难免回去老婆子叨叨哩。”
说完,老翁苦笑了下,将船桨重新握回手中,口中又开始哼唱起来。
“谁家小媳妇真俊俏哩,哪天也成悍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