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阳的架势不像是去闯军营,倒像是到湘江边上秋游,他心里很紧张,但如果他都沉不下心来,这一趟不过是自取其辱。
长沙的守军目送这些人出城,有人急急忙忙去向刘承胤禀告,长沙东城门离东营有十七八里路,刘承胤大军驻扎在南营,他有时候在城内,有时候在城外行踪不定,陈友的营地则在长沙北门外,临近湘水。
五百士卒出城后加速行军,他们没有战马,身负链子甲,行走的速度也不是非常快,许义阳可不想这些士卒到达东营门口时一个个只剩下张开嘴巴喘气劲头。
道路两边的枫树、栗树和樟树秋叶枯黄,空气中飘扬了一丝淡淡的橘香,许义阳神态一直很轻松,轻松到让张大武感觉不到此行的风险。
一个时辰不到,东营的轮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营门大开,有士卒进进出出,他们应该还没接到刘承胤的警告。
许义阳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下令道:“放慢速度!”
他是朝廷的钦差大臣,钦差当有钦差的仪容和姿态,这是他此行唯一的凭仗。
五百兵马如天边突然出现的一片黑云,朝东营大门飘去,许义阳从路边拔下一根枯草叼在嘴边。
张大武命部下打出旗号,东营门口的士卒很快看见了远处来人,有号兵入营向余政禀告。
看见远处有人指指点点,张大武领兵骤然加速,直冲向东营大门,口中大呼:“钦差大人到,余政还不速速前来迎接!”
守卫来不及关闭大门,眼睁睁看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钦差大人走入东营大门。
“余政何在?”许义阳直冲向中军那座最大的营帐,沿途无人敢来阻拦,他这个架势,也就只能糊弄这些士卒。
离大帐三百步,余政顶着一张脸红扑扑地走出来,身后领着五六十个亲兵。
余政接到禀告后,立刻命士卒关闭营门,没想到晚了一步,恼羞成怒道:“钦差大人,你为何擅闯兵营?”
“呸!”许义阳吐掉嘴中的枯草:“你犯下何罪,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余政冷笑道:“我犯下何罪?”
许义阳双手掐腰,骂道:“你是大明兵马,却擅自抢夺友军的物资,视朝廷的法纪何在?”
许义阳声音洪亮,几十步之内环绕的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张大武命士卒展开,形成一个扇面,护在许义阳身后。
余政感受到京营兵马带来的压力,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只是朝廷的监税使,恐怕无权管军中之事!”
“果然不假!”许义阳拍掌,喝叫道:“来人,给本钦差把余政拿下!”
张大武稍稍一愣神,见许义阳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挥手命两百士卒冲上去,他战场经验丰富,知道此刻在长沙兵营形势诡秘,所以留下半数士卒守在许义阳身边。
在张大武看来,无论他做了多么完美的事,如果许义阳出了问题,一切功劳都是白费,这是一个老成持重将领的觉悟。
京营五百人都不是高大魁梧的壮士,但他们能从南京三万多守军中被挑出来带到长沙,当然不是余政身边那些亲兵可以抵挡的。
长沙不是没有悍卒,但此刻那些人都守卫在刘承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