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对小夫妻,傅振羽立即知道俩人为何来的这样突然了。
半年不见,范茗还是那个范茗,顾咏言的气质却大变,从前的阳光不在,眼角的杀气遮都遮不住。傅振羽见了,又心疼又着急,张口就问:“怎么了这是?”
范茗飞快地说:“他不愿意议和,是被我打晕拖回来的。公公不在,婆母劝不住他,让我们来找你。”
傅振羽不顾男女大防,握着顾咏言的手,柔声道:“咏言,我不是大和的人,我是你师父,你镇定下来!”
感受着手中的温暖,顾咏言赤红的双眸,不再那么狰狞。可他亲历沙场,亲见那么多死人,有一些还是才出生的孩子,他如何镇定!赤目血喷的年轻将领,悲愤地说:“师父,大和的军队,他们屠了四座城,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牲畜不如!我们一定不会输,为什么要议和?”
说到最后,顾咏言已经非常激动。
傅振羽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反复琢磨的话,拿出来问顾咏言,第一问:“咏言,我问你,你是想把大和军士杀光,还是把大和民族所有的子民,全都杀光?”
“谁屠的城就杀谁!”盛怒中的顾咏言,依旧有他身为军人的准则。
傅振羽颔首,道:“很好,没有累及他人。那么,我第二个问题是,那些现在无辜的大和子民,你不杀他们,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变成屠城之人,你会如何选择?”
顾咏言怔住了。
总不能为了那可能发生的事,就屠城吧?那和屠城的大和人,又有什么分别?
傅振羽松开他的手,眸光凄厉地望着前方,却没有落在任何一处,她说:“议和我也反对,我还梦见大和人屠杀南京城三十万子民!”
范茗看了看这对师徒,一个见了他国被屠之城,一个梦见自己被屠,就这样的沉不住气,果然是师徒!她不能同顾咏言讲道理了,傅振羽这里还是可以一试的,于是,范茗道:“应天府城中百姓百万,杀三十,下剩的七十呢?况南京留守驻军虽比不过京师,却是比其他地方都多,加上满城百姓,大和便是合族攻城,都做不到屠杀的。”
是啊,理论做不到的。
但是,军队放弃了那座城。傅振羽没有多解释,却已泪流满面。那是曾经生活在那里、见识那些残骸的人们,心中永远的悲愤!
“师父……你……”
傅振羽收泪,满面肃杀:“我想了很久,想明白一些事。最实际的是,我们不能为可能发生的事就去伤害无辜,那么,我们只有变强,让我们的每一座城池,都有不被屠的能力!咏言,咱们一起去强兵强国吧!”
听到这话,范茗松了口气。
顾咏言一到战场,理智就崩溃,那些曾经学过的御敌攻城之术,统统被他丢在脑后,只剩武艺可以度日。可偏偏顾咏言的武艺,并不出色。是以,她认为空有纸上谈兵能力的顾咏言,不是合格的将士,不适合战场。
顾咏言听了傅振羽这话,依旧很不甘,但是傅振羽的两个问题,让他也不知怎样是好,于是,沉默了下来。
傅振羽自己作为非亲生经历者都想了很久,闹了李子坚数日,自不会强迫他一时半刻就能回转。便任由他自己琢磨,自家同范茗说边疆别的事:“你们几时回来的?如今留在平壤的是谁?”
议和只是口头上的说法,还没有开始,更没有落定,圣朝的军队不可能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