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冬去,一转眼又到了杏花飘满时候了。
疏影院中的那几颗杏花树也开得极好,一个粉衣女子折断了一支开得极好的杏花,递给了一旁的许彻。
“多谢公子给了杏花一条活路,如今得以在府中照料花木,已是最大的恩赐。”
他接过了她手里的花,笑到:“若不是姑娘你照料有方,我又怎能见着此等美景呢?”
“公子说笑了,这杏树本就不耐水涝,若地上积水过久,它的根便会腐烂,到时连树都没了,哪还有什么花呢?”
“你这是借着臣子的功劳来取笑天子呀,”他闻着手里的花,笑得好看,“若明年这花没有今年的好,我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了。”
“是谁明明见下了两天雨,第三日还敢给杏树浇水来着,”她歪着头,嘴角笑得好看,甜美可人,“什么臣子天子的,若是公子喜欢,何不自己考一个去,何苦在这儿与我拌嘴呢?”
“杏花,你可越发地本事了,还与我顶起嘴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已近黄昏,橙黄的光散开在空中,无限好看,“好了,时辰也不早,你若再不回去,杏老哥该担心了。”
“他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呢,”她喃喃到,只是在看到徐彻严肃的表情时,只好住了嘴,抢了他手里的杏花,“这是我的,你若想要,自己折去。”
她向他晃了晃手里粉白的花,转身笑着离开了,背后的许彻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日落黄昏,刚刚吃过饭碗的许彻折了一支嫣红的杏花,进了书房,往那镇尺前的一个白碟蓝纹的碟子上放了一块糕点,指尖摸了一下蓝雪说到:“今日便不陪你玩了,我先去歇会”。
将手里的杏花往一个细长颈的碎玉白瓷里一放,转身便往榻上睡去。
一觉醒来,夜已落下,只留着书桌上的一盏灯影影绰绰地散着光。突然间,一阵笛音哀凉地响起,婉转凄凄。
许彻提灯而去,只见那清冷的月光落在杏花树下那个蓝衣女子身上,笛音淡淡、背影哀伤。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今晚总算是见着了。如此,我送你的玉笛便值了,”他将手里的灯插在了树枝上,依着杏树靠在一旁,熄灭了烛火,“如此月色,便别让这些人间烟火糟蹋了吧。只是,杏花这个名字,倒是不怎么适合姑娘呢?”
刚离开嘴边的玉笛被蓝雪紧紧地抓着,那是因为他喜欢这花,她那日才落下“杏花”这两个字的呀。如今,你是因为有了她,才不愿别人也叫这名吗?看来,她不仅留不住一方栖居之地,连这点小小的心事也留不住。
“杏花,只是那日赏花太过,随意间落下的字罢了,”她停在空中的的手愣了愣,那指尖又行云流水般地写了下去,“本就无名无姓,更是谈不上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了。”
蓝雪想起白天他与杏花打趣的场景,指尖转动着手里的玉笛。在你眼中,是不是只有她才配叫这个名字。
正垂眉低首间,便听身后那人惊呼了一声,“啊?这个,倒也不难。我瞧着姑娘这衣裳上的颜色蓝中带紫,倒是十分罕见,性子倒是有些雪花的微凉,便叫蓝雪吧。”
原来,这个名字是依着颜色起的呀,只是自己身上的颜色却不是最为罕见的,“若说罕见,还数那支点翠簪了。那翠绿中似乎夹带这雨后天空的颜色,蓝不是蓝,青不算青,那落成的羽毛上还落着点点湛蓝色,如同翠鸟落下的泪。”
她不断书写着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望着上边的月色,说不上地凄凉决绝。
蓝雪吗?你果然还是喜欢这样唤我呢。只是,我在你眼中竟连一只小小的蜘蛛都比不上吗?她本想侧过去的头,欲言又止。还是算了吧,若是你发现我便是她,该不会再与我说话了吧。
许彻看着她挥动的指断,心中感触。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在自己眼前如此这般。心底暗自思到:这么久以来,你都不敢在我面前露面吗,蓝雪?
若不是今晚他碰巧见到了化为人形的小小蜘蛛,眼前这个蓝衣蓝发的女子怕是会一直瞒下去的吧?只是,一旦见着了,便难以忘却了。
他张开双手,拥着眼前的空气,轻轻闭上了眼,好像自己真的拥抱着她一般。
许夫人倒是闲不住了,一连几日借着聚会的名义,宴请了不少富家小姐来许府。见自家儿子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许夫人便急了。
“彻儿呀,我倒是挺满意刚刚那个柳小姐的,相貌端正又知书达理,与你也算得上是良配,若是你满意,我改日便找人去下聘礼。”
“母亲,柳姑娘就算千好万好,可她终究不是孩儿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