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芳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女孩子:啊,请问姐姐您找我有事吗?
齐琪忧郁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严芳:你真的很漂亮,难怪一帅更喜欢你。一个最陌生的人的嘴里说出最熟悉人的名字。还有她为什么要说“更”,难道……也许这世上不是独一无二的,总会被放在一起做比较。严芳有些头晕目眩,她努力扶着自己站得更直更稳,但是耳边仿佛多了阴暗角落传来的嘲笑声音,还有一双一双等着自己出糗的邪恶眼睛。
“你人比我漂亮,棋也下得比我更好”,齐琪压根不管已经呆住的严芳,接着说,“在你来之前……”,齐琪叹一口气,有些自怨自艾,“他说这个世界上比我漂亮的都没我棋下得好,比我棋下得好的都没我漂亮。”
他?
“嗯,刘一帅。哦,那是以前,你来了之后,就不是这样了”,齐琪捂着脸,开始痛苦地抽泣,像是被别人蛮横无理抢去了最最心爱玩具的娃娃。
严芳看着她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哭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甚至有抢了别人心爱玩具的罪恶感。很多时候罪恶感不是因为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许是源自身不由己被人安排站在了一个罪恶的地方。
“也许就不该来这个满是灰尘的地方”,严芳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开始,可以听到有一滴一滴的红色液体滴落到地上然后兴高采烈迸裂开来的声音,然后聚集在地上又肆意把四周涂抹得绯红。她知道那是心里滴落下来的。严芳已经扶不住自己,她摸索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
“我知道,一定会输给你,我已经输了一次,我不要有人看到我再输一次的样子,他又会笑话我”,齐琪突然抬起头,她的脸满是泪痕,但是又在泪水里艰难绽放了大度的笑容,像是慷慨的人施与的骄傲,“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明天的比赛我决定退赛了,你赢了。”
我赢了?难道需要别人的施舍,严芳什么时候需要苟且活在别人的骄傲之下,卑微到需要和人去抢东西?“我想要得到的,本就属于我”,理智又再一次告诉严芳,这不过是对面这个奇怪女人的一面之词,甚至开始对她有了敌意,她再一次从痛苦中骄傲起来,“从来不需要别人施舍。”她的牙床剧烈颤抖着,能听到两排牙齿不由自主在上下相互辗轧,像是一场不能停息的战争,“我如果不想要”,她的声音已经满满都是恨意,有着斩金断玉的愤懑和铿锵,在心里想着:我会一声不吭狠狠丢掉,多一眼都不看。
“我知道,本该属于你”,对面的脸好像再度陷入绝望,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但是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冠军可以不要,奖金也可以不要,只要你把刘一帅还给我。”
还给你?刘一帅又不是送来送去的东西,但是刘一帅好像确实不是东西。
是时候了,齐琪掏出照片。幼小的可怜的无辜的猎物已经被围堵找不到一丝出路,老练的猎手只需要抓住时机,瞄准目标,然后轻轻扣动扳机。
“你看,这是我和他在花木馆附近的小河边”,她好似无比回味,“这是我们初吻的地方。”照片里面齐琪正冷不丁吻到刘一帅的脸颊,而他冷酷得面无表情:那是影视剧中花心男主本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表情吗。
“你看,这是我和他在我的家里”,她好似无比回味,“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照片里面的两个人像一丝不挂捆绑着的柴火,一个是齐琪,一个是得意到忘我的刘一帅。
砰砰,最后的两枪,打中她早就脆弱不堪的心房,人死了之后世界也就跟着崩塌了,之后也许就是沉沉的黑暗。这样对待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好像有些残忍。齐琪心想,“那也许可以再残忍一点。”这个世界终究是恶意满满,早一点知道,早一点成长。
“不,严芳,这不怪他,是我自愿的”,齐琪为刘一帅辩解着,“我不该这样,我本不该让你看这些。”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严芳心想,也许就不该来这个满是灰尘的地方,这个地方真的很脏。她把耗尽无数心血的棋谱丢进了酒店大厅肮脏不堪的垃圾桶,脏的东西就该待在脏的地方,谁要就让谁拿去好了,然后狠狠跺了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