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臣不知。”胡首辅双手下垂,淡然地与坐上的王权相对而视。
王权上下打量着坦然自若的老首辅,这位人间贵眷,贵无可贵的胡首辅,朝堂浮沉多年,声名显赫,朝堂诸公都觉得空悬了十几年的“文正”会落在胡首辅头上时,胡首辅却以年老为由,除去参加决定国祚的朝会,其余时间皆缩在胡府中,养花逗鸟,颐养天年。
“世人皆称胡首辅“神算子”,不如胡首辅就算一算,朕今日所为何事?”王权满目挪耶的说道。
“陛下说笑了,不过是百姓以讹传讹罢了,卑臣不过是一寻常老叟,在府中浑噩度日,怎能揣测圣意?”胡首辅眼睑低垂,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
“胡首辅,坐着便是,若让外人见到,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话。”王权见胡首辅这般模样,笑道。
“谢过陛下,”胡首辅作揖道,缓缓地坐在王权下手的位置,胡首辅坐稳后,自嘲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早些年追随先帝时,三天三夜未睡,依旧精神抖擞,如今,不知何时就会睡去,”胡首辅笑着摇了摇头,满眼唏嘘。
一君一臣在堂中一问一答,偶尔传出笑声,一番君臣和睦的景象,桌上的长剑此刻显得有些扎眼。
“当初如果没有胡首辅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朕今日也不能完好无损坐在这里。”王权突然感慨的说道。
“陛下的文治武功举世无双,微臣只不过是锦尽了绵薄之力罢了。”胡首辅拱手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胡首辅,过于自谦了。”王权哈哈大笑道,右手大力地拍着桌子,长剑微微颤抖,锐利地剑鸣如一缕缕丝线,充斥着房中的每一寸角落中。
“可惜啊,可惜,当今朝堂之上的大臣不如胡首辅,总有些人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王权叹了口气,拿起手旁的茶杯,掀起杯盖,细细地刮去细碎的泡沫。
胡首辅眼皮一跳,平静地说道,“毕竟陛下身系天下,这些大臣也是关心陛下。”
王权放下茶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任其在之间上下翻飞,王权轻巧地说道,“忠心是好事,可手伸的太长了,会让朕很苦恼啊!”
“陛下只是敲打老臣?”胡首辅依旧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目光。
“敲打如何?不敲打又如何?”王权嘴角勾起,盯着因为气血日益枯竭,愈发枯瘦的胡首辅。
“唉。”胡首辅手搭在桌边,双目半开,望向座首的王权,昔日初见不过是眼神中透着倔强的少年,此刻已是人间帝王。
“陛下是为昔日事而来?”胡首辅带着回忆往秋的岁月感说道。
“为昔日,也为今朝。”王权停下手中翻飞的茶杯盖,眼中透着淡淡地杀意,“王庸前些日在西陲受了重伤,随行侍卫除去一位斩仙者生死不明外,其余都殉职了,若不是朕派了影子,朕的这名皇子,就就此陨落了。”
“西陲的匪徒如此大胆?”胡首辅有些惊讶的说道,“臣府上有些仙人所炼的丹药,臣这就遣人去取来,为九皇子殿下调理身子。”
呵,不愧是老狐狸,“胡首辅这些年虽说久居庙堂之外,可不会不知道镇守西陲的是谁吧?”王权双目微眯,泛起寒光。
“哦?镇守西陲的是哪位将军?”胡首辅手悄悄地向茶杯的位置挪了挪。
“是王凌啊,胡贵妃的好儿子,您的好外孙那!”王权猛然起身,对着胡首辅微微弓身。
处于威压中心的胡首辅眨了眨眼,手指轻轻地碰在茶杯边缘,老神悠悠地说道“九皇子尚且年幼,虽说剿匪不利,陛下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演,你皆着给朕演!”王权将手中攥着一团丝状物丢在胡首辅脸上,胡首辅脸皮抽了抽,默默地取下脸上的残缺丝绸,放在眼前,胡家的家徽,赫然映入眼睑。
“若不是影子可观人心,朕还真得不到这等物件呢?”王权狠声说道。
“陛下不心疼子女,可当母亲心疼啊!我这当父亲的又怎能架住子女的苦苦哀求?”胡首辅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地颤抖。
“好一个贤母良父,好一个不忍心,就朕是冷石心肠吗!”王权拍的桌子叮当作响。
“陛下您不是吗?凌儿今年才多大?就被派去西陲,母子分离,原本有凌儿在身边,锦绣宫还不算冷清,凌儿这一走,偌大的锦绣宫,就只剩下我女儿一人了啊!陛下您扪心自问,有多少年没踏进过锦绣宫的大门?”胡首辅痛心疾首地哭诉道。
“就你女儿可怜,舒凡就不可怜吗?被你们活活逼死在宫中,就死在朕的眼前!”王权面目狰狞。
“昔日之事,是臣等不对,不过臣等已然退步,任由后位空悬至今。”胡首辅与王权针锋相对道。
“朕的家事何时轮到尔等插手?这也就是尔所所谓的退步?”王权握紧长剑,随时发作。
“老夫也退出庙堂中心多年,陛下何苦步步紧逼!”胡首辅猛睁开眼,枯黄的双眼射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