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背后有朝廷的支持,玄御司的供奉比起什么将领巡捕之类的就要丰厚得多,且玄衣卫中最低都属正四品官职,又因身份特殊,对地方官员牵制极大,所以无论走到何处官场自然都是高人一等。
试想若是身着这玄武服衣锦还乡,往日里那些对百姓吆五喝六的捕头和被尊为父母的地方官,都对你点头哈腰,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习武之人,都将成为玄衣卫视为最终的目标。
见王林神色向往,林潇忍不住一拍他肩膀
“想什么呢!你家这么大的酒楼,以后是要你来继承的,压根吃喝不愁,你个当老板的命就别想那档子事儿!”
对这个死党的性子林潇极为清楚,自己不念书至少还在自家酒肆帮忙,王林则整日游手好闲,家里那么大的酒楼生意也不学着做,而且要不是他爹娘死命拦着,这小子指不定真就拜了哪个云游四海的神棍道长为师,四海为家学武修仙去了。
打小就听这小子老在自己耳边嗡嗡的,说什么江湖是如何如何,山上仙家是如何如何,要是他自己有朝一日能得什么大机缘又能如何如何,耳朵都起茧子了。
说到底,这些根本不是正经事儿,王林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从小没让没吃过苦,现在异想天开,真要让给他去了,肯定没几年就得哭爹喊娘着回来。
可谁知王林听林潇一番话,一张方脸上竟是没有一点往日里的不耐烦,反而微微一笑,看的林潇有些发毛。
王林道
“行了行了,别说我了,你也马上就十六了,往后就打算一直窝在槐荫了?
要我说啊,咱俩书念不好,趁早得找个别的路子,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有出息?”
说着他朝楼下那个正在挤出人群的刘姓武师努了努嘴
“我看这来镇上招徒的正阳武馆就不错,我爹已经打听过了,这秦安正阳乃是清河郡首屈一指的好武馆,门槛高,来路正,从中出师的学徒就没有本事差的,至少都能在地方县衙混个
要不你也去碰碰运气?”
出息?
林潇暗自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再不济至少还有自家酒楼继承,可我呢?
又听他说到这正阳武馆,林潇心里浮现往事,不由得忽略了王林话语中的不对劲。
他的妹妹清儿,就是在秦安城的高等学府中求学。
清儿有她的福缘,能在自家酒肆里被过路休憩的一位学府老教习看中,要收为学生。
小小娃儿,还是个女子,如何能被学问大家看中?
他们当婶婶的和当哥哥一开始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赶了三天的路到了秦安城,找到那处气派华贵的学府大门口,还因手里拿着老教习的信物,被学府招待得极为客气周到。
好不容易来一趟秦安自然不能就办这么一件事啊,裴三娘想着自家侄女这么天资聪颖,侄儿肯定也是好苗子,不喜文学武总成吧?
结果挨着一家家武馆找过去,少年的胳膊腿被一位位武师摸根度骨头,捏得青一块紫一块,最后仍是没有一个武馆点头。
他和老婶当时就坐在最大最好的正阳武馆门前台阶上,连门都没进去。
要不是那两个门卫见裴妮蓉姿色不错,早就狠心挥杖赶人了。
本该是女子最花枝招展年纪的裴三娘十分接地气的脱下底子磨破的绣花鞋,白皙的面颊上并无失望之色。
她一边倾倒鞋子里的沙石,一边对侄子道
“你小子可别埋怨那几位师父,人家总不能无中生有不是。”
少年躺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他对什么学问功夫的,还真没那心思,一天打打杂,该吃吃该睡睡,往后再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接手铺子赡养老婶,就挺好的。
至于王林整天叨叨的什么绝世武功,精彩纷呈的江湖,看看热闹还行。
只是看到老婶再穿上那双绣花鞋子,少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那双鞋子和玻璃花瓶一样,都是老婶从那座大宅院搬出时,舍不得变卖的东西。
难得来一趟秦安城这种繁华之地,自然是要穿着长长面子了。
可惜一次就磨破了。
“林潇,林潇?”
王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才将林潇从记忆中拽出。
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位高大男子,浓眉大眼,胡子满脸,凶悍长相将林潇吓了一个激灵。
正是方才在台中尴尬亮相过的刘武师。
王林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两声,介绍道
“这位是正阳武馆的刘师父,
刘师,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林潇。”
高大男人虽是面目粗犷,神情却是笑意温和,他看见林潇,眼前一亮,点头道
“嗯,不错,根骨清奇,是个练武的苗子。”
还不待林潇有什么反应,旁边王林先是一愣,旋即欣喜道
“当真?!
刘师你可别蒙我,林潇这小子打小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他当真有根骨?”
见刘师再度点头,王林赶紧拽着林潇可劲儿摇晃
“你听见没!听见没!你也能学武!”
林潇让王林摇的脑袋昏昏,听这刘武师的话,心中却是暗道
呸!什么根骨清奇。
我和老婶当年在秦安,跑了那么多家武馆都没一个说我有资质的,合着你这打眼一句话就给反转过来了?
他心有疑惑,眯起眼绕着人刘武师身边转来转去,摸着下巴上下打量,果真是越看越觉其不像个好人。
莫不是装成武馆师父收徒来骗人的人贩子?
林潇心里一惊,可这只是他的猜测,说出来指定没人信,而且这刘武师长得这么壮,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都挨不住人家一脚。
于是他只能试探着问道
“刘师父…是吧?”
刘武师面色不自然,有些奇怪这少年的行为,但还是笑着点头道
“我叫刘武生,来自秦安城正阳武馆。”
林潇长长的哦了一声,问道
“我这人不太识字,劳烦刘师给说说那正阳的阳字,不知是挫骨扬灰的扬呢,还是牛马羊的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