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四号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一百个反对,赶紧找来袁家有头面的人物商量对策。
袁家人早就觉得这个整天游手好闲,小小年纪就偷就赌就嫖女人的恶棍丢尽了袁家的脸,他不但卖光了家里的东西,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地想卖祖屋,真是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袁家人认为是温卓然带坏了他,不但同仇敌忾将他们捆起来吊打,还把他们吊到袁家村村口示众,以之教育袁家人不要跟他们学。
路人都对袁五号和温卓然指指点点,评点论足,骂袁五号是猪狗不如的败家子,温卓然是水性扬花的浪荡婆。
袁五号外表装着满不在乎,内里却早已羞得想钻到自己的裤裆里。
后来他对温卓然好,也源自于这次羞辱。
祖屋没有卖成,反倒招来毒打羞辱,丢光了脸面不说,还成了袁家村败家的典型,思前想后,袁五号在温卓然的怂恿鼓动之下,毅然决然离开了马场镇。
他觉得马场镇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唯一有些不舍的便是待他不薄的外公外婆。
马场镇给他的,除了冷漠、鄙视和嘲讽,就只剩下羞耻和屈辱了。
外公外婆虽然老弱无能,但却一直暗中竭尽所能关心他爱护他,给予他一丝孤寒中的温暖。
袁五号带着温卓然向外公外婆辞行的时候,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想起早逝的女儿,外孙身世孤苦,自己却不能拉他一把,只能任由他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现在小小年纪又要远走他乡,最后有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埋葬的地方,不由大放悲声为他和温卓然送行。
龙蛇混杂的滨海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又能在哪里找到立锥之地吗?
可是他不离开马场镇,他们又能给他什么帮助呢?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他饿死或是被人打死。
去滨海闯荡,虽然也最终难逃一个死字,但其中所潜藏的生机,总比这巴掌大的马场镇强。
外婆卧病在床,外公在外奔波半天,百般央求才找到一位识文断字的乡邻写了封推荐信,介绍袁五号到一家豆腐店去当学徒,谋口饭吃。
但他在信中只字未提温卓然,因为他认为温卓然是个不吉的女人,袁五号混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拜她所赐。
当然,这些话他只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就连老伴和袁五号,他也只字未提过。
当春天降临马场镇的时候,袁五号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裹,和温卓然像两只离群的孤雁离开了马场镇。
腿脚不便的外公执意要送他,一路上唠唠叨叨不停地叮嘱这叮嘱那。
走了十多里山路,外公实在迈不动腿了,袁五号再三劝他回去,他拉着袁五号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此去是生是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泪纵横的外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送他走向新的人生。
温卓然默默地看着这对骨血相连,依依不舍的亲人话别,眼里也不由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袁五号还有痛他的外公外婆,可是她呢?
除了眼前这个赌来的前程未卜的小丈夫,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但袁五号至始至终都没有哭,他说:“外公,马场镇人看不起我,袁家人鄙弃我,我将来回来,一定要让他们高攀不起,像那些荣归故里的达官贵人一样,为父母立碑修墓建祠堂,重建袁家大院,重振袁家雄风,不然,我发誓永不回马场镇,永不回袁家村。”
外公自然不会相信他发下的狠誓,哭着说:“五号,外公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在乱世中活下来就好。”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的袁五号不仅实现了他的誓言,而且当他回马场那一天,滨海的达官贵人、名**英、各路流氓头子以及外国使馆的官员都倾巢出动,为他荣归故里明锣开道,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