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邓子安一阵奋笔疾书,片刻后将笔搁在砚台上,拿起信纸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一旁衙役差人火速送往临安梁太师府上。
看着差人远去的背影,邓子安抚须颔首,嘴角露出一抹奸计得售的快意笑容。
“大人可是上奏水患之事?”县衙师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问道。
邓子安面上颇有得色,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公门之事总讲究人证、物证,本官不是御使,没有风闻奏事之权,昨日那封信中虽然言辞凿凿,份量还是轻了一些,卢远声在仕林中颇有名望,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只凭区区一封信,只怕驳不倒他。
如今这水却是发得妙啊!许门二女居然是青白二妖,已被钱塘县许多双眼睛看在眼里,这可是证据凿凿之事,如此一来却是佐证了青蛇私盗库银之事。”
师爷上前两步道:“只是……大人,白素贞与张学政之子张苒在许府门前摆设粥棚,舍粥送衣,可是收买了不少人心。”
“人心?”邓子安看了他一眼,将袖一拂,站起身走到窗前,推窗远眺,目光似乎想要穿透县衙高墙越向远方。
“人心也是他们能收买的?原本本官还只想拿了方世杰之江日化的生意,如今张苒自己送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本官不念同僚情谊了。”
师爷身子微微一颤,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邓子安幽幽说道:“本官是钱塘县父母官,代表的乃是大宋朝廷,赈济灾民自是本官份内之事。
所以前边雨刚停,便已吩咐官差在县衙前开设粥棚,粥虽然稀了些,但能填饱肚子,吊着那些刁民性命,已是不错。
反应这般迅速,就算报到殿前,圣上也只会夸张本官一声爱民如子。
但白素贞竟敢伙同张苒私开粥棚,舍粥送衣,那便是邀买人心,其心可诛!”
师爷犹豫片刻,说道:“大人,张苒曾递了一封文书入衙,说的便是开设粥棚之事。”
邓子安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神玩味地说道:“噢?当真有文书入衙?”
师爷心思玲珑,一听此言,便明白了邓子安的意思,他与张松柏原本还有些交情,所以才想着在邓子安面前为张苒说几句好话,如今看来县尊却是铁了心要借此事发作了。
忙俯身低头答道:“现在想想或许是小的记错了,人老了就是容易糊涂,大人莫怪。”
“嗯!”邓子安满意点点头,拍了拍师爷肩膀,说道:“小事糊涂没问题,大事时头脑清醒就好,你下去吧,朝廷旨意下来之前张松柏那里千万莫要走漏了什么风声。”
钱塘县突然天降暴雨,西湖决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之事已经传到临安,卢远声乃是府中通判,自有监察府内众官之责。
邓子安除了往梁王府中暗自送了两份密信,也依朝廷规矩,将此事上报到卢远声案头。
卢远声见上报的奏本中邓子安应对还算得体,并无一人在此次洪灾中丧命,心中稍安,只是看到奏本中说许府白素贞、学政张松柏之子张苒,私开粥棚,赈济灾民几个字时,心中不由打了个突。
“邓子安到底想干什么?”卢远声有些不悦地将奏本往桌案上一摔,负手在屋内缓缓踱步,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已经从中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其实每逢灾年,官府也常动员民间富商开仓放粮,舍粥舍衣,只是这一切朝廷自有规定,一切都要在官府之下来进行。
似白素贞这种行径也不少见,只需向当地官府报备一声便好,官府通常都不会不允,即便事前不曾知会,事后若没有谁揪着不放,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家荷包里的钱,能拿出银子出来赈灾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张苒是学政张松柏之子,白素贞是老夫学生许宣的娘子,邓子安若是识趣,便不该将此事放到台面上来,即便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理当看在本官面子上为他们遮掩才是,如今这奏本来得却是有些蹊跷。”卢远声目光落在案头奏本上,心中暗道。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