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后生,且等等老夫。”
全绩闻声回头,见一位头戴斗笠,身着短衫,脚踏草鞋的老者,此人他正好认识,就是那日在天章寺观景时遇到的紫衫老者。
“老先生,您这是?”全绩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日的老者可是华服雍贵,言谈河山的人物,今日怎变成了粗衣老汉,心叹莫不是这先生有特殊的异装癖好?
“今日闲暇,闻界河有热闹,特来一观,没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全保长,失敬失敬啊。”老汉脱下斗笠系于后背,满是松皮的双脚上染满了泥渍,但丝毫不注意自家形象,仍与全绩笑谈。
“先生何必打趣小子,绩区区一保长哪称大名鼎鼎?”全绩拱手自谦,向后退了两步,与老者并肩而行。
“为公事,利国事,行善事,名望自有百姓传,比那满腹油水的大肚客好上百倍。”老者看向全绩的眼神充满欣慰,许久没见过这么务实的年轻吏员了。
“嘿嘿!”全绩笑而不语,老者言贬黄胜,他自不会接这话题。
“全保长,老夫有一事要问。”老者拱手做请教态度。
“先生折煞小子了,先生尽管问,绩若知,定尽言。”全绩慎重点头道。
“尔等疏通府河用的什么手段?”老者目色有些忧愁,似乎被某事所困。
“全数人力,以竹篓去沙,是最耗时的笨办法。”
“原来如此,唉!”老者神情尽显失落,没有从全绩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老先生为何叹息呀?”全绩被老者没头没尾的这么一问,心中也生了好奇。
“想起了些杂事,颇为头疼。算了,不提也罢。”老者自我调节了片刻,再道:“全后生,去读书取个功名吧,流外入仕绝非正道。”
老者再劝全绩去应试科举,他不希望这样一个好苗子淹没在吏海中,他与全绩没有利益牵扯,只为纯纯善心。
“不敢欺瞒先生,先生请看。”全绩将衣衫向下一拉,显露身上的逼真墨衣,随即讪笑道:“有心而无力矣。”
老者眉头紧皱:“你糊涂啊,为何不洁身自好呢?”
“彼时年轻,不知将来何往?一时兴起,堵了上流门路,不过这般也挺好,一条路,心更实,为人处事也会更精细。”全绩从老者言谈中便可判断他不是一般人,以诚换诚,方能更好结交。
“既然许了宏愿,那就用心去经营吧,时势造英豪,非一身墨衣能挡。”老者也只得做安慰,但心中对全绩的看好已降了数层,以吏出仕若无大机缘,终落碌碌无为。
“多谢先生赐言,绩定竭力,不改初心。”全绩不知老者所想,言谈遵从本心。
“嗯,好了,老夫今日也游乏了,咱们改日再聊。”老者要问的、要劝的都已经说完了,和全绩再扯不上什么私话。
“那绩先行一步,告辞。”
全绩大步向街尾走去,老者望着全绩的背部啧啧摇头,连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