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很像王春娘,圆圆的宛如无知孩童纯真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恶毒、悔恨与悲伤,略塌的鼻子显得他很胆小,宽厚的嘴唇是多么的让人觉得可靠。
王光宗终于完全抬头看着这个杀死父母的恶魔,遮掩他魔鬼心肠的面具很完美。
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下里巴人,连双手握成拳头揍他的勇气都没有,始终在腰间来回搓着衣服。
即使他为王春娘报仇,那他算什么?杀死她的是她的儿子,他能杀了她的儿子么?
不能。
垂头丧气地想下船,可不知从什么开始,船已经开动了。
“水发,我要下去。”
“很快就会让你下去的。故事已经开始讲了,我就要全部讲给你听。”王水发彻底躺下去,闭上眼睛,缓缓说着。
王定喜在娶王春娘之前,勾搭上了一个姓钱的寡妇。她是仨鲜国断山府断河县有观村人,家境富有,有三艘货船和二个儿子。王定喜给钱寡妇做监工。
王春娘是王定喜父母作主娶的。虽然王春娘样貌才干出众,但家境贫寒,不过王定喜家也是相同水平。可能是穷怕了,王定喜对钱寡妇还算忠心,这么些年一直帮她打理货船生意。
后来王水发跟着王定喜,也是在钱寡妇的货船上做事。钱寡妇为了笼住王定喜,对王水发也亲切有加。父子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点也不想回王家庄,编了个翻船的谣言,让人散出去,他们就在有观村里与钱寡妇一家生活在一起。
倘钱寡妇能再长寿一点,那就顺风顺水顺一世。世事总不如人意。钱寡妇一命呜呼后,她的两个儿子可不像母亲一样喜欢两父子,稍一盘算,便找了个借口将两父子突然赶走,他们连一根寒毛都没来得及打包。
王定喜在钱寡妇身边二十余年,以一条狗的寿命来算,真正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钱寡妇也是给了定心丸才使得王定喜如此待她。
他拿出钱寡妇生前写给他的一张字据,他一直随身携带,称最大的那艘货船,钱寡妇同意死后赠与他。可钱寡妇两儿子不认,反正人死了,什么都随便说,死无对证。
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找了当地乡绅出来主持公道,承诺船到手后会给予好处,字据被认定有效,也被要求给兄弟两共一千两银子算作过户手续费。
父子俩当时身无分文,许了许多人许多的好处费来拼命争船。老熟人凑点钱当生活费,每天几个馒头填肚子,哪里还有一千两银子,一千文都没有。再借,可人家也不傻,你许的空头好处费还没兑现,还想借实打实的银子,就算船在眼前也不借。
父子一合计,还是回王家庄,将老家一切田产房屋宅基地一并卖了。如果还不够,将王春娘也卖了。
大概越困难,越能想起以前挣的大钱。王定喜就想起他十五岁刚出来跑船时,意外得了一颗大珍珠,他那时候还很纯朴,竟然给了父母。父母死了,他也没有回家,一定是留给了王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