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王永祚来到城头,当他看到城外密密麻麻地的敌军时腿脚不自然地就哆嗦起来。
但己方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得不强作镇定,刘慧明见状,大笑道,“嗨,那傻逼,我们王巡抚来了,你有什么话跟王抚台说吧,要是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话,抚台大人没准会赏你二两银子。”
守城士卒哈哈大笑,“对!好好说,赏银二两,傻逼!”
张旋吉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大吼道,“何方竖子,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好心好意劝解你们,你们居然讥讽于我,到时闯王大军一到,鸡犬不留,可别怪我言之不预也!”
守城士卒又七嘴八舌地骂起来,骂娘的、大笑的、吹口哨的,稀里哗啦什么都由,一场好端端的劝降被搞得乌烟瘴气,气得张旋吉就想一个转身而去,但一想到闯王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要是半途而废,前程可就自我断送了。
看到守城士卒玩得这么嗨,王永祚终于度过了适应期,要说打仗他不行,但要骂人,那可是明朝文官的基本功,王永卓尤其擅长。
王永祚挥手止住喧哗的士卒,清了清嗓子大声喊话,“城下何人,报上名来,本抚有事问你!”
张旋吉正了正自己的方巾,大声答道,“学生张旋吉,字吉庆,乃是闯王义军赞画,学生有话对抚台大人讲。”
王永祚不等他说完话,直接打断了他,厉声问道,“张吉庆,你可有功名在身?”
张旋吉老实答道,“学生乃是洛阳生员,有秀才功名。”
王永祚哼了一声,大宗师的光环瞬间笼罩全身,他是三甲进士,对面只不过是一个秀才,他在他面前有天然的优势。
见张旋吉发窘,王永祚就像先生训学生那样厉声问道,“那四书五经想必是读得很熟了?”
张旋吉脑袋有点儿慌,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但形势所逼,不得不大声道,“学生五岁开蒙,八岁起读四书五经,于今二十年也,虽不敢说精通,却也能全部背下来。”
王永祚哈哈大笑,“那我问你,‘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作何解?”
张旋吉大窘,这句话是朱子语录,说的是君臣父子的从属关系,是封建宗法社会的基石,威力实在太大了,他不敢正面硬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王永祚见他搬出孟夫子的话来反驳自己,不禁有些发窘,因为孟子不同于空子,空子小时候吃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磨难,知道了世事艰难,待人也很宽仁,言论也很温和,而孟子则大不同,他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中读书学习,从小就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方式,成名之后又在稷下学宫的意见领袖,更是受不得一点儿气,因此他才会说出“老百姓对朝廷已经够好了,贡也上了,粮也交了,力也出了,朝廷如果还不能保护百姓,那就改朝换代”这样的话来。
张旋吉趁王永祚愣神的功夫迅速抢过话语权,又拿出闯贼的那一套理论来,“抚台大人,方今天下大乱,明廷腐朽,官府欺压百姓、宗室与民争利,百姓困苦至极,实在活不下去了。如今闯王进入河南不过四年时间就已聚齐百万之众,就是明证,大明已经朽木不可雕也,抚台大人深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