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这件事,果然困难重重。英思达还没摆出全部阵势,飞达利已经激烈反抗了。手段一波接一波,喊话的调门一个高过一个。可是说起来,媒体上的口舌之争还好对付,真正的困难是收买股东。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就像莎士比亚笔下的小人伊阿古,在两边来回站队,反复挑拨,企图刺激双方拿出更大的好处。马远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而政府又给他找了更大的麻烦。
因为美国证监会的要求,律师阿兰向飞达利索要财务报表,发了好几封邮件给财务总监,他总是置之不理,再三催促后,他就说可以提供,但是需要付钱。
“我们也是花了很多代价,费了很多人力,你们想要,就得支付些费用,并且等待一些时间。”总监在电话里对阿兰说。
阿兰就问等多久,里舍尔稍后回了他,三个月,价钱是三百万美元。
阿兰于是对迈克尔说,他们分明就是不肯给。
唯一的选择是说服美国证监会了,阿兰在那边还有些人脉关系,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美国谈。
但马远最担心的还是飞达利,他常常心神不宁,满面愁容,一会儿听到对方连连出手,他就觉得自己难以招架,感到疲惫无力,可是长时间没有消息呢,他又害怕人家是不是在秘密筹备什么阴谋,好趁着他不注意,发起突袭,一击致命。
他不断催促迈克尔,一定要掌握对手情报,每过两个小时,他都要听汇报。到后来,迈克尔简直觉得他着了魔。
有一天,一封电子邮件突然出现在马远的邮箱里,发件人是康妮.克莱尔,英飞凌总裁。邮件内容很简单,只说她刚好在美国,希望与马远见面,“谈一件重要的事。”
马远有些意外,他本来料想英飞凌会被飞达利请去当白衣骑士,但没想到却找上了自己,难不成想两边要价?
带着疑问,马远答应了康妮的请求。两人会面的安排却成了个难题。在这个敏感的时机,双方都清楚保密的重要性。康妮的私人飞机先是停留在临近的旧金山,然后她留下随行队伍,自己悄悄租了一辆车,开到硅谷,用下属的名字订酒店房间。
马远如法炮制,自己开车去酒店跟康妮会面,连顾问都没有通知。到了酒店,他忽然想起来,这一个过程简直熟悉透顶,原来他背着女朋友偷情,不就是这样的法子吗?悄悄摸摸,避开耳目,单刀赴会,想不到有一天,这一套偷香窃玉的手段,倒还能用在正事上。
康妮是个法国人,穿着讲究,打扮入时,从外形看,谁也不相信她过了五十岁。她脖子上的紫色薄纱围巾,衣服胸口绣的金色玫瑰花瓣,还有握手时上身略微前倾的姿势,讲话时两手轻轻相扣在腹部的举止,都像是身体力行地传达优雅这两个字的含义。
在简短的寒暄过后,两人谈到了主题。
“马先生,我直说吧,飞达利找过我,想让我们英飞凌做白衣骑士。”
“我猜到了,您答应他们了吗?”
“关于这件事,我们内部也有分歧。现在有一个谈判团队正在跟飞达利方面谈。不过——”
“您说。”
“他们的谈判进展并不顺利。飞达利可能是嫌我们要求的股份太多,以及,我们希望的两个董事的席位。”
马远笑了笑,心里觉得自己所料不错,英飞凌的要价恐怕吓到了飞达利。
“的确,贵公司的要价高了一些。”
康妮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接着说:“我倒有个提议,不如我来帮你们吧。”
马远收了笑容,神情很意外,“你的意思是,跟我们组成联合财团,一起收购飞达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