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摩根士丹利的手法。”迈克尔笑着说,一副十分老练的派头。
在并购届,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向来针尖对麦芒,处处争锋相对。几乎每一场大型企业收购战,这两家都站在敌对立场,为各自雇主效力。常年的战争打下来,两方都已十分熟悉对手的套路。迈克尔和伯纳德就曾几次交过手,他们时而是进攻一方,时而站在防守一侧,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地为老板出谋划策,然而这样的努力并非因为忠诚,而只是为了赢,或者说,为了利益。对他们来说,忠诚是个可笑的字眼,只有利益和名声,财富和业绩,才是值得追求的永恒之物。
当然,有的时候,他们也会用忠诚来标榜自己,但只限于合同约定的服务时间。忠诚就像是一个自由市场的劳工,可以根据需要上岗和下岗。
那么现在,是迈克尔先生的忠诚上班的时间了,他必须向马远证明,付给他的报酬是物超所值的。他立即制定了一项反击计划。计划书是用 PPT 写的,在幕布上一亮出来,马远就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 PPT ,以前听说咨询公司都有一套精湛的演示技术,看来所言非虚。
文件尽管美轮美奂,但是内容却很简短,只是陈列了几条对战计划。
“首先,您应该立刻召集媒体,争锋相对地展开舆论战。”
“那我应该说什么?”
“描绘前景,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画饼。我建议您带记者去看一看英思达的工厂和实验室,这是为了展示科研与制造能力。”
马远沉吟了一下,点头表示了同意。
接着英思达公关组立刻联络媒体,邀请记者到访英思达总部,并由马远亲自带领去参观。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公关部的失误,欧洲几家重量级媒体竟然收到了错误信息,跑去了英思达欧洲分公司驻地,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等到大伙赶到后,面对一脸迷惑的欧洲区总裁才知道,马远此刻正在硅谷等着他们呢。
马远气得要死,发誓要开除公关部的所有人,但这时美国媒体已经赶到了,他只得克制住情绪,微笑着出来迎接客人。
“请随我参观我公司的实验室。”马远笑容可掬地当起了导游,在队伍前开路,跟着他后面的依次是公关顾问桑琪,英思达公关主任赫兰德,研发总监凯特,其后便是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好奇的记者们。
英思达的实验室在行政楼后面,是一栋单独的二十层高楼。乘电梯上到第三层,众人率先进入一条靠窗的走廊,一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另一边就是分门别类的实验室房间。房间靠走廊的墙上都有大块的玻璃,方便外面的人参观。
马远对着记者们侃侃而谈,向他们介绍每一个实验室的功用,属于哪一个技术环节,同时不忘指着里面一个人说,是某某领域的专家。有时候,他怕记者听不懂专业名词,便转而讲起了故事,当然都是英思达历史上的丰功伟绩,到最后,他还提到自己当年开发的一套可靠性检验系统,说在公司里发挥了很大作用。不过,迪恩的名字就被他有意抹去了,这个成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这就是胜利者的权力,改写历史的权力。
行程快结束时,有个《纽约时报》的记者问马远:“为什么没见到 CEO 别佐夫斯基先生?”
“他在亚洲出差,”马远笑着回答,接着,他用加重的语气强调:“别佐夫斯基已经全权委托我来负责收购计划。”
“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那记者似乎不死心,继续追问:“这么重大的事,不应该由 CEO 亲自出面吗?”
马远瞧着他,神色有些不悦,“别佐夫斯基先生有许多事要处理。再说了,这是我们的分工,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吗?”
桑琪赶紧上来,笑着对记者说:“我来解释一下。因为我们和飞达利都是领先的科技企业,我们认为这场收购对双方的技术合作十分重要,所以最好由一位有丰富技术背景的人来领导比较好,这就是马先生出面的原因。”
那记者果然满意桑琪的答案,不再追问了。马远心里感叹道,不愧是公关老手,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记者。
参观结束后,马远送走了记者团,正准备和罗马的总指挥部开视频会议,莉莎却神神秘秘地赶过来找他,说有话要讲。
马远跟莉莎的关系已经公开,按照英思达的政策,办公室恋情可以存在,但是不能是上下级。马远升任副总裁之前,他和莉莎在一起没有问题,如今就不行了。于是莉莎只好向公司申请,调到南美分公司去。在启程前往智利前,莉莎抓紧时间,每天都和马远呆在一起。
“没看我正忙着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马远对莉莎的到来并不欢迎。他们虽然关系公开,可他并不愿意当作同事的面跟她过于亲密。
“你不是要我留意别佐夫斯基的行动么?”莉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