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远的计划,让陈孟尧警惕起来,他一面紧盯英思达的一举一动,从业内同行那里打听消息,向一些商业情报公司支付咨询费,一面又得安抚公司的各位股东,协调大家的立场,树立反对收购的决心,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出事的竟然是邓荣。
邓荣一直是公司的核心员工,收入多,地位高,去年还拿到了股份,极受陈孟尧和周海的信任,与同事相处融洽。陈孟尧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离职。他跟唐灵隽有矛盾,陈孟尧是知道的,可哪家公司没有一点矛盾呢?意见不和,性格冲突,风格迥异,人跟人之间本来就有着巨大的差异,无尽的冲突和彼此看不惯的心理,但这并不妨碍人们能坐在一起合作,因为有契约,有规则,有共同的利益,只要相互间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同时给予对方适当的妥协,就没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所以陈孟尧相信一定是有外因,有人做了说客,离间了邓荣和公司。
毫无疑问,虽然邓荣不肯透露他接下来的去向,但是陈孟尧猜得到,那个说客一定是马远。
不过对此反应最激烈的还是唐灵隽,她几乎立刻要诉诸法律。
“他带走的可是公司核心机密,怎么能说走就走?按照保密协议,他和他的雇主都要赔两百万给我们。”
陈孟尧不能不承认唐灵隽的话有道理,他即使想宽宏大量,也得对公司有个交代。更何况,技术人员说走就走,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难保将来其他人不会有样学样。所以无论如何,杀鸡儆猴也好,惩治叛徒也罢,总得做出个样子来。
事情依然是唐灵隽来办,她的动作很快,一个星期就走完了提交起诉状的流程。为了收集证据,她亲自去英思达办公室外蹲点,拍摄邓荣进出大楼的照片,又冒充猎头给邓荣打电话,诱导他说出在英思达上班的话,悄悄录了音,还买通英思达的保安,拍下邓荣的工牌照。她整理了八份证据,打印出三十多张 A4 纸来,甚至还拉来一个老专家,证明半导体行业如何竞争激烈,英思达如此挖人法,简直是要摧毁一家本来大有前途的中国企业。
比起唐灵隽的充分准备,马远就仓促多了,他没想到对方动手这么快。一收到传票,他就赶紧聘请律师,准备应诉,然而局势对他不利,最后律师决定,以邓荣从事的工作并未涉及同芯相关业务为由辩护。为此,马远要求邓荣暂时留在上海,先做做技术支持的工作。
“等官司结束了,我再安排你去美国总部。”马远对邓荣说。
邓荣虽然不满,但为了避免吃官司,也只能忍气吞声。
两个月后,官司开庭,唐灵隽一方证据充足,当初邓荣签署的合同里规定了保密期内不能在任何同业公司任职,而被告仅以工作岗位不构成竞争为由辩护,没有得到法官认可。判决结果是邓荣和英思达败诉,两方各赔偿同芯一百万。
马远立即提起上诉,二审定在了两个月后,中级法院审理。
就在这时,别佐夫斯基突然造访上海。
“立即停止与同芯的诉讼。”别佐夫斯基才一踏进马远办公室,就说道。
“为什么?”
“现在公司董事会对股价盯得很紧,无论如何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对公司名声不利的事情,要尽量停止。我们有一个大项目要做。”
马远接着追问邓荣怎么安排,别佐夫斯基厌烦地摆了摆手,说不要了。
“这本来就是你惹来的麻烦,我可没叫你去挖同芯的人。”
“那就是说,得开了他?”马远小心翼翼地问。
“他过来多久?”
“一个多月。”
“那就是还在试用期啰,这还不好办?”
马远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试用期,那么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轻易让邓荣走人。只是这样一来,他马远又要做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