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让整座城市颠倒,天上的都市下沉的星云,一切都像是不够真实的梦。
段司丞突然摇了摇头,他从办公桌上站起来,走到休息室去冲澡,冲完澡开始刮胡子。
他抹了乳液,擦了香水,又来到衣帽间穿上了助理早早熨好的衬衫和西裤。
他开始找领带,然后发现没有一条领带能配上今天的穿搭,便叫来助理帮自己去找。
他准备充足,衣冠楚楚,好像是要赴一场完美的约会。
施恩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英俊的脸孔清亮的瞳仁,看着他笑意深沉到令人心悸的侧脸。
段司丞低头,轻轻转了下自己指间的钻戒,又笑了一下,笑的更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浪荡,像是在筹谋某件成竹在胸的事。
他看着外边漆黑的天幕,大雨仍不停歇。
他没带伞,却还是冲进雨里,雨中的月光随着他缓慢移动。
段司丞湿漉漉地上了车,低头发动车子,发梢滚出一连串水珠。
六点半,又是街口,正值下班的高峰,回去的路上被送孩子晚自修的车堵的水泄不通。
施恩安静地坐在车里,却发现暴脾气的段司丞难得的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是跟着车载音箱里的曲调哼起了歌。
段司丞手上的伤口没有包扎,但已经结痂了,他正用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打着鼓点。
施恩坐在后座,默默看着他。
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段司丞这难得的好心情,是因为自己的离开吗?
可是他先前分明是发了火的,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施恩心里炫目的光晕随着雨幕变得巨大。
他突然觉得死了倒是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他可以看到段司丞不为人知的一面,看到段司丞神经质的模样,看到段司丞似乎根本也没有自己之前所以为的那么好……
这么偏执又喜怒无常的人,自己从前怎么就那么为他着迷呢?
仿佛中了那个名为段司丞的毒,而后病入膏肓,明知不可能,却还保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就这么等着一个不可能的也许,等了八年,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么漫无目的地乱想着,施恩终于跟着段司丞堵回了郊区别墅。
刚走进去,便听到“汪汪汪”的声音。
一大团毛茸茸的金色物体兴奋地飞扑出来,猛地撞上施恩透明的身体,然后直直穿了过去。
嗯嗯似乎愣了一下,又扑回来,却仍旧碰不到他日思夜想的主人。
段司丞一回到家,便又换上了一副淡漠矜贵的模样。
他眉头紧紧皱着,看着这只丑陋的傻狗围着自己跑来跑去,哼唧哼唧地吐着舌头,连鼻子上显眼的黑色胎记都显得分外焦急。
好像预感到了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
段司丞慢慢蹲下身,有些嫌弃,又有些好奇地学着施恩的样子,摸了摸嗯嗯蓬松柔软的脖子。
施恩觉得很不可思议,却还是指挥着明显有些抗拒的嗯嗯。
“嗯嗯,乖,让他摸摸你,爸爸不在了,以后只能靠他养你。”
嗯嗯轻轻哼唧了两声,就安静下来,乖乖地趴在那里让段司丞摸。
段司丞被嗯嗯蹭的眯起了眼睛,明明很舒服的样子,嘴里却轻哼出一句:
“这么狗腿,倒是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