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瑾右脸颊高高鼓起,是被季劫昨天揍得,因此此刻只用左边牙齿咀嚼,他看着管天任从饭桌上离去的背影,问:
“他怎么了?”
季劫道:“不知道。”
管天任越在家里待着,听季劫和杨怀瑾谈话,心里越不舒服。幸而杨怀瑾也比较忙,吃了饭就往外走。临走前跟季劫悄悄耳语。
因为昨晚季劫已经把自己跟管天任的事情大概告诉杨怀瑾了,所以只听杨怀瑾说:
“季劫,你要是原谅管天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为什么走的事情。人家肯定有苦衷,你何必拽着他小辫子不放。要原谅就彻彻底底的,别回头跟我说两句又满肚子气。”
季劫挑眉,道:“你管我?你是谁啊?”
杨怀瑾哈哈大笑,说:“我不是你兄弟吗,好了,以后别总耍小脾气,踏实过日子。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明天还来找你。”
“你怎么那么闲,滚吧,别总来蹭饭。”
送走了杨怀瑾,管天任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家里格外安静,季劫打开电脑工作,录入数据,还没做完,只感觉肩膀一沉,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管天任摸季劫的脖子,摸到温热的挂坠时手上的动作一停,缩回手拽自己的领带,压低声音问季劫:“季劫,你生气了吗?”
“没有。”季劫不为所动,但伸手保存工作进度。
管天任皱眉,凑上前吻季劫的唇,用舌头舔他的唇线、牙齿。
季劫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管天任推到墙边,搂住他的腰,扯开衣服,季劫的手指掰开他尾椎下的细缝,在管天任的呜咽声中,缓缓顶了进去……
管天任不停颤抖,浑身是汗,紧紧搂季劫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把季劫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平复了一下,说:
“你要是喜欢翡翠,明天我带你去买一个。”
季劫皱眉,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顿了顿,没敢说接下来的话。
‘我不喜欢你戴别人的东西’。
对象如果是其他人,管天任还能试一试。如果是杨怀瑾,他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管天任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紧张地盯着季劫。
季劫复杂地看着管天任,过了一会儿,把那块吊坠从管天任手中拿过来,站起身走向浴室。
身上还在发烫,管天任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
过去自己一直强迫自己忘了杨怀瑾的存在,可当他出现,管天任又害怕季劫拿自己跟杨怀瑾做比较。
只要有杨怀瑾,他就失去了理智和冷静。
管天任讨厌这样的自己。
季劫感受到管天任的不安,可管天任越不安,季劫越是烦躁。
让他烦躁的是管天任明明说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可直到现在管天任对他还是遮遮掩掩。
季劫性格别扭,让他直面问管天任你当初为什么走,这样炒冷饭,打死季劫他都干不出来。
他怕管天任忘了这件事,只好冷处理,希望他自己主动交代错误原因,避免日后再犯。
至于那个翡翠吊坠。管天任不愿意看他戴就不戴,洗完澡后季劫果真摘下放到卧室里,没再放脖子上挂着。
没过几天,管天任的事务所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孙海和自己的同事小刘打起来了。
孙海还没有律师证,也没过司法考试,平时做的也就是帮忙联系家属,做做通知这样的事。当别人忙而自己闲的时候,就开始感觉不公平、想要找事。
那一场架打得很严重,小刘的鼻梁骨断了,右脚跟腱断裂。孙海只受了轻伤。
小刘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人,虽然接触的案件可能血腥,但自己本人从未真正参与打架斗殴的事情。
管天任收到通知后连忙往医院跑,小刘看见管天任眼泪就流下来了,非要说辞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管天任问。
小刘讲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做律师的都知道不能只听受害人一方的言辞,就算受害人想做到还原事实,可因为种种原因,连记忆都可能产生偏差。一定要多问,才能作出最后决策。
但是问遍事务所的人,都说是孙海的错。小刘是最早一批跟着管天任打拼的人,当然不可能让他这样委屈的辞职,管天任忙前忙后替小刘交费、照看,回事务所后把孙海叫到办公室。
“……”管天任揉着眉头,说,“要不,我替你去别的地方找份工作?”
孙海看着管天任,没说话,摔门离去。
那天晚上跟季劫讲起,季劫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你公司就是你的人,你想开除就开除,别总往家里扯。”
管天任嘴里的饭怎么都咽不下去,他放下筷子,说:“季劫,我们需要开一次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是季劫家里的传统,大约一个月开一次,家庭成员可以在会议上说自己最近的不满,被说不满的人不可以反驳,不可以动怒,要耐心听完,会议结束后才可以自我协商。
季劫放下筷子,说:“行啊,你说吧。”
“你最近变得很奇怪。”管天任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声音发抖,显得心虚,他说,“从杨怀瑾回来,你就变得很奇怪。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但你的恋人是我不是他,他回来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你觉得呢?还是说你觉得杨怀瑾比我好,想——”
管天任说着说着,背后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表达出来。
他应该相信季劫,知道他不会后悔,更不会半途变心。
他想要的是季劫更爱自己一点,不要对管天任那么冷淡。可说出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想怎么样?”季劫冷笑一声,起身要走。
然后手就被管天任拉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管天任低下头。
季劫深吸一口气,说:“我说我跟杨怀瑾只是兄弟,你为什么不信?”
“……我信。”
“我知道你不信。你以为我喜欢他。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以为我喜欢他吗?”季劫把管天任拽起来,眼神跟他直视,道,“因为你不信我喜欢你,我跟你说我爱你你都当我在骗你,对吗?”
“……”
“我讨厌你这样,非常讨厌。”季劫毫不留情,说,“你自私、冷漠。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我问你,如果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那七年,你还会不会走?”
被戳到痛脚的管天任几乎是溃不成军地对季劫说:“为什么你要重新提这件事?你说我们的关系和杨怀瑾没关,可为什么他回来,你就觉得我自私、冷漠?”
“我早就想问了。”季劫紧紧抓住管天任的手腕,说,“自从那天到公安局接你,自从那民//警跟你说让你小心,自从你不敢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早就想问了!”
管天任吼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会!我会!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离开!”
季劫气急,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客厅里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管天任睁着眼睛,用那种近似哀求的声音说: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让你过那种,任人摆布的日子了。”
季劫怒急,可越是生气他表面上越不会显露出来。季劫只是很沉默地看着管天任,看他管天任因为激动而红了的眼圈,顿了顿,松开管天任的手,说:
“这次家庭会议先到这里吧。我去我爸妈那里住几天,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别找我。就这样。”
季劫躲开管天任要抓自己的手,从家里出来后,心情十分沮丧。
他没开车,担心管天任开车来追自己,特地绕了远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父母家。正是炎热的季节,土地被晒出诡异的味道,当季劫走到父母家时已经浑身被汗水弄湿,心里十分不痛快。
季文成看季劫这样十分心疼,急忙问:“怎么啦?季劫,你这是走过来的?天任呢?他没跟着你?”
季劫道:“别理他。我在这儿住两天。”
于是季家父母知道管天任和季劫吵架了,看他心情不爽,就没多说,只是端水让季劫喝。
季劫上楼去洗澡,就看见被管天任辞退了的孙海正在收拾东西。季劫虽然没心情跟他说话,却还是问了句:
“被辞退了?”
孙海勉强笑了笑,道:“是。”
“以后自己找工作,就别在单位里打人了。”季劫道,“都是比你先来的前辈,谦虚点,没头没脸前能要脸吗?我刚工作那会儿被领导批不也得受着,你更得这样了。”
他倒没说那个批了自己的领导第二天卷铺盖走人的事。可孙海听着也很不舒服了,应付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门。
孙梅站在旁边,担忧地说:“我哥可怎么办啊……”
“……”季劫没说话,想进屋洗澡。
孙梅急忙喊住他,说:“哥!我哥没找到工作前,能不能再让他在家里住几天?我妈想让他来城里工作呢,回平谷太远了……”
季劫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随便。”
孙海工作的时候比较爱偷懒,管天任事务所管理严格,中午休息那么短时间孙海也要回家睡一觉再去。可现在被管天任辞退后,他有心要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出门,下午六点才回来,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好歹表面上看是在努力。
季劫住在别墅,管天任的魂都跟着他跑了,每天也跟着往别墅凑,季家父母有心要劝和,安抚季劫的脾气,可都不明白俩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随着管天任。
他们还奇怪。以前总觉得管天任摸顺了季劫的脾气,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让季劫跟他吵架,真是少见。
管天任也不主动说话再惹怒季劫,只是很安静地陪着他。季劫看电视他就坐在旁边看报纸,季劫要工作他就换到书房去看报纸,反正就没离开季劫身边五米。
季劫很烦地朝管天任吼,不外乎是不跟你说了吗不让你来找我?你现在装什么装,要走赶紧滚。
季家父母听不懂,连带着管家父母一起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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