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理不理的模样看在莫子谦眼里,无疑是给他那本来就暗火冉冉的心泼了勺油。
遒劲的手臂顺着椅背环上了那柔软的腰肢,五指紧扣,狠力一带,只听座下椅子刺耳擦地声,下一刻爷就被他带离了座椅,整个人仰面栽到了他的怀中。
“你就这般不待见我?”臂膀有力的收紧狠命扣着怀里的人,莫子谦缓缓俯身,喷洒着呼吸柔声低喃,可柔和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微愠。
众臣们不是瞎子,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被他们尽收眼底。即便他们选择自动忽略,但如此暧昧的场面还是勾的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冲着这边不时扫视过来。那各色目光所隐含的评头论足的意味,登时羞恼的爷一股热血直接冲上了脑门!
曾几何时,叱咤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申家大少受过此等屈辱!!
目光紧紧定在眼前这张含着质问意味的俊颜上,爷实在不敢相信,他莫子谦竟然有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爷!
申家只是遇到个小挫小折而已,还未倒呢,他这个小小的国舅爷就敢如此猖狂!要是哪日申家真的倒了,那他岂不是要骑到爷的脑门上,耀武扬威的将爷当奴隶甚至牲畜使唤?!
“莫子谦你欺人太甚!”手起手落,近在咫尺那张干净的面庞上多了五指红印。
朝堂登时一片肃静,针落可闻声。
不去看他的脸此时是何种神色,用未残的左手恼恨的去扯他箍在爷腰间的臂膀,挣扎着要挣开他的禁锢。
陡然间腰间一松,本是纹丝不动的臂膀不知何故突然卸了力,在奋力挣扎中的爷冷不丁没了阻力,一个不察滚落于地。
--嘭--
“太师!”
“小心!”
头昏眼花中的爷被人在第一时间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可搀扶爷的人不是莫子谦,也不是朝中申家的党羽,却是一直恨爷入骨的莫老太师。
“你……你感觉如何?身子可曾有不舒服的地方?”
衣衫有些凌乱,额头也碰的淤青一块,踉跄的突兀而立,整个人显得有丝狼狈。
揉着额角半晌总算将眼前的金星逼走,抿着唇角盯着眼前正焦灼而担忧的看着爷,哦不,确切的说看着爷腹部的莫老太师,下颌紧绷,脸色愈发难看。
抬眸看见爷难看的脸色,莫老太师脸色一变,忙喊:“快宣太医!”刚一出口,猛地想到了什么,又急喊:“不用宣了!今日早朝至此为止,退朝!”说着臂上用力,搀扶着爷就要往殿外走去。
对面,司徒绝面沉如水,指骨有节奏的叩击着扶手,不急不缓道:“莫老太师,貌似殿下的大臣们还未将国事商议完吧?”说话间,带着研判的犀利眸光似有若无的瞥向那抿唇不语的人,眸色深深。
莫老太师脊背一僵。
转过脸,莫老太师冲着司徒绝微微颔首:“王爷教训的是,是老夫糊涂了。”目光不轻不重的扫了眼殿下的群臣:“你们继续。”
感觉臂弯上的力试探着要将爷拉回原来的座位,爷将身子冷冷一扭,躲开了他的搀扶,步子错开,眸光微微一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正垂着俊眸,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折扇的莫子谦。
似乎感觉到上方投来的炽烈眸光,手下一顿,俊眸微微掀起,不动声色的与那眸光对视。
莫子谦,你有种!
小鼠崽,桀骜不驯的你,迟早有一日会被我莫子谦驯服!
莫子谦,你喜欢享受驯服的过程,但是爷却不会给你驯服的机会!
小鼠崽,不会等很久的,等进了门,我会亲力亲为的教你身为人妻应懂得礼仪规矩。
那你就等着吧,死男人!!
目光交汇,神目交融,只要眼不瞎的人都可以看出那不是什么含情脉脉的深情对视,而是眼神交锋对垒,激烈的火花四溅,兵戈铿锵!
两人之间流转的气氛是种令人倍感煎熬的窒息。
旁边,几声沉闷的咳嗽声终于打破了这空前的压抑。
错开眸光,莫子谦拿折扇点向身旁的座椅:“早朝还未完,申太师请归位。”
左手托了托好像再次脱节了的右腕,对着上方的新皇帝勉强行了礼,不紧不慢道:“臣身体抱恙,无法再参与国事商讨,先行离去,还望皇上勿怪。”
转身,神态自若的大步离去。
啪!扇骨敲击扶手的一声脆响,莫子谦愠怒的声音传来:“回来!”
恍若未闻,依旧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所到之处,众臣自动的分出一条过道,犹如水分流,任爷畅通无阻的走向殿外……
手腕冷不丁被人冷冷的扯住。
“不经皇上允许就擅自离去,这可是藐视圣上之罪,申太师可是要三思而行。”
侧颜瞄着这位五官深邃的冷面男人,唇瓣扬起:“藐视圣上?何谓藐视圣上?西南王,你能否给个具体的定义,具体的范围?怎么不说了?说不出了还是不屑回答?既然你不回答,那么由爷来代你回答。所谓藐视圣上,就是圣上认为臣子做了对他不敬的事,记住,是圣上认为!”眸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在高座上玩珠子玩的不亦悦乎的孩童,继而带着一丝讽意瞥向他:“可你也见到了,圣上他都未曾觉得本太师藐视他,那么请问西南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圣上的事?”
那双如苍穹上孤鹰般的锐利眸光深深定在爷的脸上,审视了爷半晌,突地他那冷硬的唇线竟破天荒的上扬了不算小的弧度,刹那间,冰雪初融,竟让人有种大地回春的错觉。
“邪门歪理你总有的是,本王自认说不过你……”笑叹般的说着,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吹拂的气息掠过爷额前,带着淡淡的麝香,缭乱了那本是规矩贴在额前的碎发。
这样的司徒绝让爷觉得陌生之余还有种想逃的冲动。
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敏锐的感觉他犀利的鹰眸闪过不豫,下一刻,手腕不明所以的被那略显粗糙的掌心握了握。
心一颤,不由得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周围,见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刚刚的异样,呼吸方稍稍稳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大肆动作,只得压低声音警告:“放开。”
似乎有心和爷过不去,并未松手,只是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语调不紧不慢的说道:“申太师还是归位吧,皇上年少,可不代表着可欺。”
面上说的一本正经,可在宽大的箭袖遮掩下,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开始对着爷的手腕反复摩挲着,那粗粝刮着细嫩的肌肤带来一阵颤栗。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指腹竟得寸进尺的顺着手腕缓缓上移,在那柔滑的小手臂上若有似无的勾勒,抚摸……
“干什么你!”恼羞成怒,挣又挣不开,而另一手又无法使力,只得咬牙低声再次警告:“司徒绝,你快给爷住手!”
他依旧不为所动:“申太师还在等什么,还是归位坐好吧。”
“你……”
“申太师既然抱恙在身,还是莫要强撑着为好,不如就让她早些回府早些歇着,养好了病在为我大兴效力。王爷你看可好?”不知何时闪身至跟前的莫子谦不着痕迹的将面前人往自个怀里一揽,在移动的瞬间,那从袖口脱离而出的手没有逃得过他敏锐的眸光,刹那间臂膀一缩,一双桃花目阴霾的可怖。
神态自若的颔首:“既然连国舅爷都这般说,那本王岂有阻拦之理?”
莫子谦没有再看向司徒绝,只是对着高座上的皇上行了退礼:“臣告退。”
说罢,竟不管周围众臣是何等神色,揽着身前人旋身离去……
瞅着前方那步伐稍有踉跄,被强行掳着疾走的人儿,深邃的冷眸掠过玩味之色。抬手,指腹间轻微摩挲着,渐渐的,凌厉的唇线泛起了丝不易觉察的舒缓……
行如风,脚步不停,一路穿过德胜门,金顺门,凯旋门,直达通往宫外的午门!莫子谦仿如着了魔似的,掳着爷一刻不停歇的走,步伐快的连空气都摩擦的有些灼脸。紧箍在爷肩上的那手如把凶狠的钳子,那架势是恨不得能嵌进爷的肉里狠狠将爷钉住!
刚出了午门,他蓦地停了脚步,反手一推,将爷狠狠的抵在了红色宫墙上。
突来的撞力撞得爷的后背疼痛不止,不禁抬头怒瞪他:“你又在犯哪门子的疯!”
“我犯哪门子的疯?你还有脸问我犯哪门子的疯!”双手按紧爷的肩膀,他阴狠的盯着爷,那般吃人的目光里隐着不难察觉的疯狂:“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的!你给我说!”
微愣后刹那明白他所指何事,脸一拉,仰着头不甘示弱的吼道:“你管得着吗你!靠!”并不是爷想刺激他,只是他的语气着实令爷不忿!他那是什么语气?貌似爷是他的私有财产似的!
桃花目危险的一眯,头压下,狠戾的目光逼视爷的眸底,一字一句吐出:“你再给我说一遍?”
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是爷没出息,而是在这样凶狠的目光逼视下,什么里子面子的恐怕也都得踩着香蕉皮溜了。
薄凉的指尖爬上了爷的脸颊,触摸着,移到紧抿的唇瓣处缓慢的打着圈,可狠戾的眼神却不离爷眸底半分:“说,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在这等着听呢,小鼠崽。”声音陡然变得低柔,可那低柔与那狠厉的眼神却形成了极大反差,听在爷耳中,看在爷眼中,的确起到恐吓的作用。
垂眸,缄默不语。
脸颊上突然一痛,毫无疑问,是某人掐捏的结果!
“当着我的面竟敢跟别的男人**,你好大的胆子!小鼠崽,是不是我太娇惯你了,以致你敢接二连三的挑战我莫子谦的底线!宠你不等于放纵你,若是认不清这点,以后的日子有你的苦果子吃!我告诉你,对你我已破了太多的例,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若真是将我逼恼了,我能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说真的连我都不敢保证!”
挑起紧抿的唇角,爷霍得抬头,对上他阴霾密布的眸子:“你敢恐吓爷?爷可不是吓大的!”
双手撑在爷的两侧,他俯下身凑近爷,唇阴邪的扬起:“小鼠崽你大可以试试我究竟是不是在吓唬你?”
转而,他持起爷的左腕,凑近唇边来回摩挲着,眸光晦暗阴沉:“告诉我,他都摸到哪里了?”
忍无可忍,积蓄于心底的烦躁最终化作了一身怒火,毫不留情面的冲他咆哮了起来:“莫子谦你够了吧你!摸哪里,摸哪里,他摸哪里关你老人家什么鸟事!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咄咄逼问的口气是多么的令爷厌烦!爷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的所有物,而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义务也有没必要事事都得向你汇报向你解释向你言明!爷警告你莫子谦,充其量你在爷眼中也就是上过几次床的床伴而已,床伴!你不要将自己看的太高,亦不要把那套沙猪男的迂腐思想套在爷身上!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至于爷的事,爷自有一套处理的法子,还麻烦你老人家不要再过问!”
嘭!!
劲风凌厉的擦过耳侧,坚硬的宫墙霎时凹陷出骇人的弧度!
耳廓处火辣辣的,想必是擦破了皮。
头侧的手臂仍在,眼角余光扫过,袖袍在辗转随风间偶尔露出包裹下的手臂,视线游移,可以一览无遗那手臂上暴突的骇目青筋。
不以为意的笑笑,点点自己的脑袋,抬眸看向双目赤红的他:“若真是有本事,就冲着这打,狠狠地打。”
目含戾色,刚刚锤下的拳头再次扬起:“你以为我不想吗?”
握紧他的拳头逼向自己:“想你就来啊,还在等什么?你莫子谦不是向来随心所欲的吗?嗬,难道如你所言又要为爷破一次例?莫子谦,爷可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这么做,所以你不必违心的委屈自己,到头来反而还将这份委屈赖在爷的头上。”
“小鼠崽!”狂怒的咆哮着,双手抓向爷的两肩,又怒又恨的摇晃着:“你明知我喜欢你,可你为何偏要三番五次的激怒于我!这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告诉我,告诉我!!”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搞清楚,不是爷要激怒你,是你,是你先来招惹爷,逼得爷来激怒你……”
“你撒谎!”掌劲一狠,用力扣向了爷的肩,逼近爷的眸底,他敏锐的目光咄咄逼人:“小鼠崽,我越来越不安,整日里惶慌的,总觉得有些我始料未及的事情要发生。小鼠崽,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忍着肩上传递过来的痛楚,昂着头看着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是啊,爷是有事在瞒着你,而且这事还不小,算起来能比天还大哩!想知道吗?呵呵,可是爷不想告诉你呢,怎么办?”
定定的盯了爷数秒,他突地松了手顺势摸上了爷的脸颊,唇角魅惑的向上一扬,笑的风光月霁:“天大的事?在我眼里,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小鼠崽你。只要拥有了你,即便是天塌了下来,那又有何妨?”
“哦?今日始知,原来爷在你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爷比天大?嗬,真不知爷是该喜还是该悲。”
“有如此爱你的男人,你当然是该喜。”
“可爷怕乐极生悲,到头来被这份沉重的爱给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