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色的莫府大门外,鼻青脸肿的爷头上缠着纱布,一脸煞气的骑坐在通体雪白的猫咪身上,扭曲着差不多肿成馒头的青脸,死瞪着闻讯赶来的莫家父子,怒与恨并从心头起!
“莫家府邸岂是尔等竖子能撒野放肆的地方!”厉声一喝,莫老太师老脸阴寒一片,怒视着爷仿若跟爷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靠!莫老不死的,竟然与爷抢开场白!爷还没发话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臭老头出来吆喝得瑟!
“放肆?我呸!告诉你,爷今个是来找你们莫家算账的!新帐旧账一块算!你们莫家欠爷的,今个爷统统都要讨回来!”
五指并拢,于面前握成了不算太大的拳头,歪着脖子斜着眼冲着莫家父子颇有气势的凌空挥挥,挑衅意味十足。
望着一副讨债鬼模样的爷,莫老头气急攻心,老手如鸡爪般抖颤不休,老躯倚着门框极喘不已。
莫子谦目色一凛,边抚着其父的胸帮他顺气,边丢给我一个警告性的眼神,其中的恐吓意味不言而喻。
靠!又来恐吓爷!找屎!
鼠目磷光一闪,手指凌空狠点着莫子谦的俊脸,嘴角抽搐,阴狠的放着狠话:“莫子谦,爷不妨告诉你,爷做梦都想着挖了你那双王八眼丢在地上当球踩!别以为自个长的很臭屁就妄想着能勾引的了爷!告诉你,就你那王八样,就是脱光了送到爷眼前,哪怕是送上银子倒贴,爷都嫌恶心,踢开你都嫌脏脚!告诉你,莫子谦,爷忍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脾气即使是再好的人忍耐也是有限的!告诉你,爷对你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即将越过红色警线!所以,别怪爷不提醒你,莫子谦你以后出门得小心着点!”
俊逸温润的脸庞所出现的不协调的青色昭示着某人的濒临爆发……
冷怒阴寒的气息虽然让爷有了三分惧意,可仗着屁股底下的猫咪壮胆,爷挺起腰板,不怕死的继续叫嚣:“你们莫家的人真是让爷无语了你知道吗!靠!是谁说的嫁猪嫁狗也不嫁申小鼠?不嫁申小鼠那还作甚那般殷勤的捧着小半个国库的财富,屁颠屁颠的跑去皇宫请旨赐婚?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口里说着不要,一转头就做着人神共愤的龌龊事,这难不成就是你们莫家的家风?”
喘口怨气,爷接着愤慨:“真是令人无语了!死皮赖脸的硬是要将女儿往爷家塞,以为爷是收破烂的吗!靠!这家人真是绝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唉,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竟然还能让爷见到如此不堪龌龊卑鄙无耻肮脏厚颜的史上堪称一绝的人家,真是,真是令爷由内心真诚的发出句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你说够了吧?”冷幽幽的一句问话飘来,恍如冰凌寒窖,冻得人浑身发怵。
不耐的挥挥手,爷怒目训斥:“别打岔!爷还没讲完呢!告诉你们,套用你们一句话,爷就是娶猪娶狗也不会娶莫家病秧子!”
回声,在天地间幽幽的回荡……
寒风陡然大作,飞沙走石,天地间顿时昏暗一片!
慌乱用袖子挡住寒风扬起的飞石走沙,在心里犯嘀咕的同时,一阵遒劲冷厉的疾风擦过耳边,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咔嚓声从身后骤然传来,惊得我顾不上遮挡沙石,急乱扭头查看--
身后,那棵百年老槐树轰然倒地。树干,仿如被人拿锋利的刀剑劈开般,直痕一道,一劈两段!
惊骇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下意识的将目光迅速扫向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却再一次骇然的发现他恍若未曾动过分毫般,长身玉立,于原地负手淡然而立。
咽咽口水,爷左瞅瞅,右看看,上望望,下瞧瞧,而后,扯出极为温和的笑容,温柔的拍拍猫咪的大脑袋。
“乖乖猫,出来久了,你也累了,对不对?好好,既然你强烈要求,那爷今个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为了你就勉为其难的暂且放下个人恩怨!”
双手扳着猫咪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在猫咪极度鄙夷的白眼中轻声软语:“乖乖猫,快快跑,回家去喽--乖乖啦……”
望着在猫咪身上一颠一颠极速远去的红色身影,莫子谦眸色深深,唇角的弧度诡谲莫测。
小鼠崽,算你识趣,溜的快……
大兴二百四十五年正月十八。
黄历上说这日是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宜:嫁娶、冠笄、祭祀、沐浴、普渡、出行、纳财、扫舍、纳畜、赴任……实可谓是诸事皆顺,万事大吉!
虽然是天寒地冻的天气,比不得那烟花三月的气候宜人,但是京城帝都内今天却格外热闹,较之往日更显繁华。
今日,是在大兴举足轻重的两大家族联姻的日子。见惯大场面的帝都百姓自是不会放过这顶级盛事,早在天刚微亮的时候,帝都大街两旁便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已。尤其是申家府邸前,更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吱嘎--
挂满红绸缎的申家大门在门外围观群众的期待下终于缓缓的开启,紧接着约莫有百八十的身着红马褂的武卫鱼贯而出,威武庄严,在申府门外形成两道长龙整齐站立,气势恢宏,好不壮观!
武卫刚站好,十二名抬着长长一卷红地毯的小厮就忙不迭的现身于申府门前,在两旁武卫形成的人墙夹道中手脚利落的摊开红地毯,一直延伸至申府门前百米处。
一声脆响,由八面金锣开道,三十二名手持鼓、锣、小嚓、唢呐、笙箫等乐器的乐工紧随其后,八人抬的描金秀凤大红轿随之而来的迎亲仗队喜气洋洋的从申府缓缓出发,踩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地毯,在两旁群众艳羡的神色中好不得意的停在申府门前的南北大路上。
围观百姓惊叹声一阵高过一阵,愈发的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往申府门内里瞅,唯恐错过一个细节,漏掉一个场景……
穿着大红喜袍身戴大红花的爷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扬着将为人夫的喜色,爷难得露出和善的笑意冲着两旁百姓点头示意,神采奕奕的踏上套着红绸的白马,在老申头的嘱咐中挥挥手,带着迎亲乐仗队浩浩荡荡的朝着莫府进军……
“啊!刚、刚刚申家魔鼠对我笑了呀!”仿若看见母猪会爬树般,一个中年大叔搓搓眼,大惊小怪的惊呼
“他也对奴家笑了呢!”
“天啊,老朽的眼没花吧?在有生之年竟能看见魔头这般和善的笑?”
“看来申家鼠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啊!”
“莫家小姐看来深得小鼠的意!”
“可不是!早在以前,这申家鼠就觊觎这莫家小姐的美色,听说啊,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动脚的非礼,欲行苟且之事!”
“呀!这可了得!那莫老太师岂能善罢甘休?”
“当然不能!当时一怒之下,莫老太师就率领家丁到申府大闹了三天三夜呢!莫家还发话,说什么即使是嫁猪狗也不嫁申小鼠!听说为此申小鼠还伤心的痛不欲生呢!”
“怪不得都快行弱冠礼了还未娶妻,原来是钟情于莫家小姐啊--”
“如今抱的美人归了,合了他的意,怪不得这般兴奋。”
“申家小鼠高兴了,咱们老百姓就有一段安稳日子可过了……”
……
待迎亲仗队消散在老申头的视线中,爷蓦地收敛了满脸的温情,神目一寒,右手一抬,高喝:“停!”
轿夫一个急刹车,乐工一个急刹手急刹嘴,喜娘一个急刹莲步,队伍刹那停住,乐声刹那戛然而止!
蹭蹭爬下高头大马,爷勾着不怀好意的笑,走到唢呐队伍中,夺过一把唢呐,勾在手里几个翻转,抬头看着神态愕然的乐工们笑笑。
“你们刚刚奏得曲目太俗,不合爷意。所以,爷要换个曲目。”
……
事到如今,即使有一百个不愿,奈何木已成舟,莫老太师也只能万般无奈的接受即将有个申家女婿的事实。
为了女儿以后少受点罪,也为了女儿出阁的这日不闹出事端,莫老太师暂且放下了与申家的仇怨,端坐在太师椅上,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平息着呼吸,尽量使得自己放缓脸色。
与紧张无奈的莫父不同,此时的莫子谦则是持着玉杯,眸色微沉,剑眉轻拢,一脸沉思。
总以为将小小嫁给谁都比嫁入皇宫强,可真正到了这日,他反而有丝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小小与申家鼠,极端的两人组合,强行凑在一起,真的是比入宫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