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柳白月不假思索地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风琪俊仰着头闭着眼睛,像承受极大的痛苦。
又过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跟你一样绝不相信。但就在昨晚,她说她病了,其实是为了跟风十七郎在一起。”
“风十七郎?”
“风家堡的一个下人。”在他风琪俊的眼里,风十七郎只是一个下人。
“大姐怎么会做出如此失德的事情来?难道她是为了报复?”
“不是。她跟风十七郎素有来往,在我们未成亲之前,他们的关系就非比寻常,还被表哥抓去浸猪笼。”风琪俊冷冷地道。
“原来她的姘头竟然是风家的下人,我们柳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柳白月冷着一张脸责备道。
“我本来是念在夫妻之情,还想再给她一次机会的,可她偏偏不领情,我最恨被人当傻子。”
柳白月呆了半秒,小手慢慢从他的脖子滑下,紧紧搂住他的腰,仿佛怕他会跑掉。她轻声道:“琪俊,你不可以不要我,我现在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若是不要我的话,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白月”凌飞云动容地低唤。
他叹口气,轻拍她的背。
每次看到柳白月,总会令他想起柳青葱的一切,往日的温柔,今日的不堪。
他抱着头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但越是这样,往日的情景却又越是浮上脑海。
他突然一拳狠狠捶在手腕粗的树杆上,树杆“咔喀”一声裂开微小的细纹,血顺着拳头往下滴,藉疼痛来麻痹自己。
他并不觉得痛,因为身体里有另一个地方,更椎心刺骨的疼痛着。
突然一阵风吹来,那棵树开始被吹侧,慢慢地发出“砰”的一声,倒成两截倒在地上。
柳青葱正要去找柳白月说清楚,希望她不要再执迷不悟,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一幕令她几乎心碎的景象——风琪俊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花园里吻着柳白月!
柳青葱睁大双眼,忍着要冲出房门的冲动,硬生生将要进了的眼泪压下,飞快的跑到床上坐下来。
她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他怎能如此残忍的对待她?她感觉心好痛,好似有人拿把刀在她心头狠狠割刺。
她努力挽救这段感情,他却让她看到这一幕,他真以为她能眼睁睁看别的姑娘拥有他的怀抱和柔情爱意?
不。她不能忍受曾是属于她的一切,现在却被别人夺走。
他往后会如何待她?厌恶的看着她,将她丢在一旁?
就在昨天,他还那么温柔地抱着她。
风琪俊扶着柳白月走到小亭坐下,刚刚的举动柳青葱应该看到了。他看不到她的身影,她躲起来了吗?
她背叛了他,现在他也要让她尝尝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柳白月倚在风琪俊的怀中,总是觉得心虚,毕竟她正倚着的是她的亲姐夫啊!再看风琪俊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武艺,哪个女人会不对他倾心?
“琪俊,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既然我已经跟你有了夫妻之实,我一定会娶你的。我以风家堡的名义答应你。”
“我是说大姐,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柳白月的脸上,她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愤怒的脸孔。
她看到那张脸时没有生气,反而缩了缩身子,眼目里尽是恐惧。
柳青葱气得全身颤抖,曾是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的爱人,今日竟伤她最深!
风琪俊阴郁的看着柳青葱,猝然站起来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柳青葱不在乎脸上被他打出来的红痕,眼眶红红的,盛满了泪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打我?”
风琪俊的一颗心突然揪痛起来,有一股冲动想抱着她。,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怎么舍得这样待她?
可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也是这个模样,但他终究没这么做,他无法忍受她的娇躯曾被别的男人抱着、哄着。
嫉妒已经将他原本清澈的心给蒙蔽了。
他冷冷地道:“是不是我以前太宠爱你,所以令你如此目中无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任谁也听得出风琪俊正在气头上。
柳青葱不懂他的爱为何变得那么快。昨日甜蜜犹记在心,而今说变就变。
她的心终究是软的,她来是为了和他和好的,而非吵架。
“只要你以后不再这样,我可以原谅你,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她伸手去挽他的手肘,想好好地与他说话。
风琪俊却一把推开她,冷冷地道:“我已经决定要娶白月了,现在是告诉你,不是跟你商量。”
柳青葱踉跄地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居然推开她!
愣在那里半晌,她突然大声道:“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你说过的,会爱我一生一世,你说过……”
“闭嘴,你不配跟我说这些。”他愤怒的大喝,他讨厌看她柔弱的脸,这样的柔弱正是每个男人的致命伤。
他希望她也能尝尝被人背叛的痛苦滋味。
柳青葱柳眉一竖,悲嘶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风琪俊仿佛听到好笑的事,冷笑几声才道:“羞耻之心,你居然跟我说羞耻之心?”
“琪俊,你到底是怎么了?”柳青葱觉得眼前的他好陌生。
“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了,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就觉得恶心。我们夫妻情分已尽,你死心吧。”他拉起瑟缩着的柳白月护在怀里。
柳青葱的心再次被狠狠地击碎,但她却抿着嘴,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吸了两个鼻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道:“白月,你到底是怎么了?琪俊可是你亲姐夫啊!”
柳白月的身子突然滑落,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道:“大姐,求你成全我们吧,我真的很爱琪俊。”
“你……”柳青葱气得全身发抖,脸如死灰,蹬脚道:“你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姐夫?”
风琪俊弯下腰去扶想柳白月,怜惜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道:“不要哭,哭到我心都疼了。不用求她,我给你作主就好。”
柳白月楚楚可怜地依在他怀里,犹如一支梨花春带雨,令人怜惜。
风琪俊安慰着柳白月,突又抬头对柳青葱道:“今晚到北院去吃饭,我有事情要宣布。”
柳青葱就算用脚去想,也知道他要宣布的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着要怎么做才可以挽回这一切。
风琪俊已与柳白月相拥着离开。
“琪俊……”柳青葱大喊。
可任凭她怎么大喊,风琪俊都只当没听见,身影渐渐远去。
从花园回来后,柳青葱一直站在窗前吹冷风。她一直想,却怎么也想不通……
想得太多,只是徒增伤悲。
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他。老天让她穿越时空而来,不正是为了让她与他相恋?
难道古代就没有专一的男人,那爹对娘亲不离不弃又如何解释?
或许风琪俊只是一时冲动?
那边客房里的柳白月又何尝不是如此,风琪俊将她安置在客房后,就不见人影了。
她的心挣扎了很久,但爱情终是胜了理智,她舍不得风琪俊,舍不得离开现有的快乐。
柳青葱敲开柳白的房门,带着屋外那浓浓的凉意走了进来。她解下披风,坐在柳白月面前,静静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复杂得难言。
“大姐……”柳白月轻启朱唇,有些凄苦的无奈。
柳青葱就那样一直直勾勾地瞪着柳白月,仿佛自己已成了一座冰雕。她蓦然发觉,姐妹俩都变了好多,变得越来越陌生,因为她的恨,她的怨。
终于,柳青葱深吸了一口气,道:“白月,姐求你,放手吧。”
柳青葱说的话令柳白月想发笑,她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一下。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我求你成全我们,你为什么不肯呢?我跟琪俊是两情相悦的。”
“你跟他,多久了?”柳青葱再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后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大姐,怪就怪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男人你没把他看住。”柳白月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得意。
柳青葱冷冽地扫柳白月一眼:“白月,天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看上自己的姐夫?”
柳白月气白了脸,咬着牙道:“有谁规定我不能爱他?从小到大,爹娘将什么好的都给了你,而我想要什么都只能自己争取。”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琪俊。”
“我比你更爱他。虽然你已失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嫁入风家堡后,一定不会让琪俊把你赶出家门的。”柳白月嚣张地大笑道。
“你……柳白月,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我对你是顾念姐妹之情。如果你还懂得怎么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就不应该在这里闹……”
柳青葱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点在柳白月的喉咙上,恨恨地看着她,冷冷地道:“说啊,你再说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被逼疯了!
柳白月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脚在不停地抖动,目中全是恐惧:“大……大姐……有话好好说……”
柳青葱柳眉一挑,恨恨地道:“你刚才不是很神气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大姐,你先下匕首再说好吗?刀剑无眼的啊。”柳白月颤抖着手想要去拿开柳青葱握匕首的手。
柳青葱晃了一下神,但马上大喝道:“别动,不要动,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柳白月吓得马上放下手去,一动也不敢动,连连道:“别别别,我不动,我不动……”
“放开她!”一个声音大声道。
柳青葱听到那声音全身一震,回过头去就看见风琪俊高大的身影,将门外射进来的曙光全挡住了,他却越显得高大槐梧。
柳白月见到风琪俊,又惊又喜,她就知道他会来救她的。
“放开她!”风琪俊又再将命令重申了一次。
“风琪俊,你敢娶她,我就杀了她。”柳青葱握紧手里的匕首,冷冷地道。
“你疯了。”风琪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感情。在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再无感情可言。
“我疯也是你们逼的。”柳青葱的眼睛红了。
“如果你觉得杀了她会开心一点,那你就动手吧。”他不愠不火地说道,仿佛这一切是应该发生的。
听到这样的话,惊讶的不只是柳青葱,还有柳白月,难道风琪俊对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柳青葱眼里全是绝望,猛然回首,就接触到柳白月乞怜的目光,“大姐,我是你亲妹妹啊!”
“咣当”一声,匕首脱手掉落地上。
他们都看准了她的弱点对她毁灭性地摧残,她毫无反击的能力。
柳白月余悸在心地奔到风琪俊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手足冰冷,全身仍在打颤。
风琪俊狠瞪着柳青葱仁立发一会儿,才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柳青葱的心里全是孤独和无助,古人说一个男人若变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就真真正正地应了那一句话。
北院的偏厅今晚特别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老死不相往来的,都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冉成傲一上来就大声说笑,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又当作没听见。
人还未到齐,所以大家都在闲聊着。柳青葱一早就来了,她难得献殷勤地向风天德夫妻献茶。
风天德倒是好说话,欣然接受了这杯媳妇茶。柳青葱给他的印象一向不错,风天俊为她付出那么多都是值得的,男人大丈夫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到了西门雪梅面前,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婆婆,请喝茶!”柳青葱诚心诚意地九十度弯腰。这对她对说已经是极大的卑微了。
“我吃饭前从不喝茶,你是存心让我倒胃口吗?”西门雪梅冷冷地喝了一声,把一杯热茶全打翻了。
幸好柳青葱早有心理准备,才没让茶水烫着,可茶水流了一地,杯子碎片四溅。
明知道吃力不讨好,她还要试,这怨得了谁?
“雪梅,不要太过分了。”风天德喝道。
“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西门雪梅深知理亏,声音很小。
“公公婆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卑微,乞求别人的可怜。
风天德以手肘暗撞一下西门雪梅,使个眼色要她看看外头。
这一看,所有人都几乎愣在当场,风琪俊正和柳白月挽手并肩缓缓走来,柳青葱的表情又是如此绝望,难不成……
风琪俊坐定后,扫了大伙儿一眼即喊:“上菜!”
柳青葱蹲在地上像尊化石一般,她不敢抬头去看别人同情和怜悯的目光。
这样奇怪的气氛,风天德实在吃不下饭,他放下筷子道:“俊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风琪俊看了柳白月一眼,郑重地道:“有一件事,我本来想等吃完饭后才向大家宣布的,既然爹爹问起,那我现在就先说了吧。我要娶柳二小姐,对于她,我想你们都不会陌生了吧。”
所有人俱都感到意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柳白月看一桌子人的神色,除了惊讶还有漠然,心中暗自咬牙。他们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毕竟在商场打滚过,她懂得隐藏自己的不快,如小鸟依人般乖乖地坐在风琪俊身旁。
风琪俊也懒得理大家奇奇怪怪的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吃饭吧。”
“我不同意。公公婆婆,你们倒是帮我说句话啊。”柳青葱哀求道。
风天德沉吟着抬头去看着风琪俊,道:“俊儿,这件事爹也不同意。你们夫妻俩平时闹闹也就算了,可不准乱来。”
“爹,我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非常认真的。”
西门雪梅揉着太阳穴:“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了,才爱得要死要活的,成亲才多久,开始家变了?”作为一家之主母,她嫣能置身事外。
“娘亲,我多娶一个老婆回来侍候你,你不开心吗?”娘亲不是一向希望他光大风家,早日为风家开枝散叶的吗?
“只怕不是她们侍候我,是我这把老骨头侍候她们两个。俊儿啊,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不好,为什么偏偏又是柳家的?”
柳家的女人,大大小小都是狐狸精转世,不去迷他人,偏偏来搞她的儿子,是不是家里风水出了问题?
风琪俊不以为然地道:“娘亲,你不能看见一个乌鸦黑,就认定全天下的乌鸦都是黑的。”
柳青葱低头扒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说她是黑乌鸦,她真的好恨自己还活在这里,这里的人都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帮她?
西门雪梅瞟了柳白月一眼,嘲讽地笑道:“难道乌鸦还会有白色的吗?”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提乌鸦?”风琪俊不悦地喝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柳青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脚无力,举步维艰,但现在,就连爬,她也要离开这里。
她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大手扶住了她,她又惊又喜,她就知道风琪俊不会不理她的。
可她回头的时候,却是那么失望,冉成傲一脸温柔地扶着她,而风琪俊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一双利眼仿佛想将她杀死。
她连忙挣开冉成傲的手,飞似的奔了出去。
只有柳白月知道,风琪俊紧抓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冲过去,可终究还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了。他用冷漠去掩饰内心的悲伤,可他瞒不过她的一双眼睛。
这场爱情的战争,表面上她是赢了,实际上她输得一败涂地,永远都只是输家。记得风琪俊说过,他永远只爱柳青葱一个,不可能会爱上她!
夜凉如水,窗外的风不断地拍打着窗子,似是在哭泣一般。
书房里挑起了灯,风琪俊就坐在灯光下,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可就连书拿反了他也没有察觉。
今天柳白月受了惊吓,他安慰她入睡后,才偷偷地起床来。
他睡不着,脑里的思绪太多了。他总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不经意地想起一个人,每当这时,仇恨就像一条虫子,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爱得越深,恨也越深。曾经他是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他可以不介意她的身份,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可是她的身体曾经被别的男人沾污过,她对他不忠,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今天在北院吃饭的时候,看到她落寞的神情,不可否认,他的心一度在隐隐作痛。冉成傲扶住她的那一刻,他心里满是嫉妒,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天知道他有多爱她!就是因为太爱她,才无法忍受她背叛他。
在她开启他心灵最深处的那道门后,他无法压抑的爱全围在她身上。他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一生会好好待她、疼她、爱她、保护她,且绝不纳妾,没想到他竟打破自己当初所立下的誓言。
突然门被推开一道,柳青葱如幽灵般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他,冷冷的风吹在她身上,她也毫不在意。
她一脸憔悴,连移动脚步都是那么无力。她现在这样子让他好心痛!
她的眼眶红肿,看起来是刚刚哭过,但她现在的神情却是那般冷静。
良久,她掩上门,一步步走至他面前。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很多,终于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才有勇气来到这里。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在呆在书房,所以她就来了。
这几天下来,大家都筋疲力尽了。风琪俊心里虽然还拿不定主意,却很想去原谅她,就等着她开口。
两人沉默好久,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最后还是柳青葱沉不住气,她疲惫地道:“我们不要再为这些事吵了,我真的觉得很累。”
风琪俊呆呆地看着她,像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柳青葱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更亮了,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道:“请你给我一份休书吧,我们好聚好散!”
“你希望我休了你?”风琪俊本来是希望她求和,然后就顺水推舟地答应她,却没想到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
柳青葱扯出一丝笑容,毫不在意地道:“既然我无法挽回你的心,何不成全你!这样或许我们三个人都会过得更快乐。”
风琪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紧她的手腕,目露凶光,狠狠地冲着她道:“我不会给你休书,也不会放你走。”
“为什么连最后卑微的请求你都不肯答应我?为什么?”她柳青葱忍着手腕传来的痛,悲声呐喊。
他倏地松开她的手。他不是希望看到她痛苦吗?为何看到她绝望的表情,他的心竟然也揪痛起来?
她轻轻抚着被他捉痛的手腕,身上的痛可以治疗,心里的痛却永难平复。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一辈子都只会是我风琪俊的妻子。”他冷冷地道。
“你已经有了白月,你还想怎么样?她是我亲妹妹,你要我每天怎么去面对她?我想你也不见得喜欢我在这里妨碍你们俩吧?”
“我不介意。”他说得好轻松,一副吃定她的感觉。
“可是我介意,我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亲妹妹跟自己的丈夫上床?风琪俊,我错信了你。”
“别在我面前扮圣洁,比起我,你又好得了多少?”
柳青葱抬高下巴:“夫君,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和柳白月划清界线,二是休了我!”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去找他,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有离开南院半步。”
“笑话,我若要走,你拦得住吗?你能天天守着我吗?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虽然你我之间的夫妻情意已荡然无存。我不会放你走,你也不要有想死或想逃的念头,你要是有任何闪失,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敢跑,我绝对有办法让整个柳家为你赔葬。”
“我不懂,既然你这么恨我,杀了我不是更快乐?”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吐出。
他不敢看她那似能洞悉人心的双瞳,别过脸无情地道:“我不想看你这般快活。杀了你会减少我的乐趣,我要看着你受尽痛苦。”
“你是琪俊吗?我都不认识你了。”她强忍住泪水。
“如果我真的变了,也是你逼出来的。早在你背叛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他使劲捉住她的手,冰冷的眼神射向她,语气不带任何温度。
柳青葱被这话吓呆了,好一会儿才嗫嚅开口道:“我背叛你?”
风琪俊冷冷一笑,一字一字的道:“还装?继续装吧,你不做戏子可惜了。”
他怎么知道,她以前就是做戏子的啊!
但她现在却不是在做戏,而且她看不出风琪俊现在演的是哪一场戏。
“既然你喜欢风十七郎,为什么那天不跟他走?你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柳青葱终于明了他今日作为的理由。她几乎用尽全身之力才发得出声音:“风琪俊,你怀疑我跟风十七郎?”
她知道自己的心在淌血,因为他的不信任。
风琪俊以坚定又不屑的语气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你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的话,风琪俊,我就不值得你信任?”
难道就是因为那天一个无意的玩笑吗?早知道他如此开不起玩笑,她就不说了。
“我亲眼所见,那天晚上你说头痛,其实一整晚都跟风十七郎在一起,你敢否认吗?”
“我……那是因为……”
柳青葱的眼珠子不停地在转动,风琪俊怎么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他不是一直都跟柳白月在一起吗?
风琪俊站起身来穿上外衣,转过身看她,仿佛早就料到她说不出一个理由。
“我问你,除了风十七郎,你还跟过谁?”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他不知道在侮辱她的同时,他也侮辱了他自己和他们的这份感情。
她的一巴掌打在风琪俊脸上不痛不痒的,风琪俊捉住她的手冷笑道:“心虚了?你是不是还跟过冉成傲?”
“你无耻!”柳青葱朝他大声怒吼,他怎能如此伤她,将她当作人尽可夫的女子?
“就算无耻,也是跟你学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不会背叛你。”她懒得再解释,他要是不信任她,任她说破嘴也没用。
风琪俊不发一语地盯着她,眼光复杂。他在柳青葱眼中找不到一丝背叛,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相信。
僵硬的气氛环绕明月居许久。
就在这个时候,柳白月披着斗蓬推门进来,她轻唤了一声:“琪俊,半夜深更你又跑这里来了。”在看到柳青葱时,她呆住了。
柳青葱此刻站在那里显得很尴尬,连忙转身欲要离开。
柳白月却一把拉住了她,冷冷地道:“今天谁也别想走,跟我说清楚,你们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柳青葱站在那里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风琪俊也没有出声,他见到柳白月就一个头两个大,这根本就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类型,当初只不过是想用她来气气柳青葱,却没想到弄假成真了。
“怎么都哑巴了?风琪俊,难道你舍不得她了吗?别忘了她已经背叛了你。”绝对不能让他们和好,否则她柳白月在风家堡以后还能有地位吗?
“我是清白的,请你们宣判犯人之前要拿出证据来,捉贼拿赃,捉奸在床。”别人说什么都可以,她就是不能忍受别人抵毁她的清白。
“你不是早已经被冉成傲捉过奸了吗?那时候琪俊也在场。”柳白月伶牙俐齿。
“那是我被冉成傲陷害的。琪俊,你也知道的,是吗?”柳青葱哀求地看着风琪俊,希望他能说一句公道话。
风琪俊呆站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他无法否定自己看到的,也没法否定自己对小青的感情到了那个阶段。
“好,连你都不相信我,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柳青葱突然拔腿奔出去。
风琪俊连忙追了出去,纵身一跃落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冷地道:“我不准你去找他。”
柳青葱狠狠地瞪着他,恨他如此的不信任。她气极地道:“是,我是喜欢风十七郎,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你武功纵然再高,也阻止不了我去爱他,去想他。”
他拦住她的去路,她毫无办法地站在原地。
“风琪俊,你这样对我,我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柳青葱转过身准备离去,却又听到令他的心彻底粉碎的话。
“我不会后悔,该后悔的是你。”
她不答话,只是怔怔的站着,再多说只会增加心里的伤口。
“你没听到是不是!”
柳青葱突然退了两步,以连她自己也很陌生的声音道:“我有听到,你不用再对我大声怒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其实是她,她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情呢?
他充满恨意、冰冷的脸庞出现疲倦,他轻抚额角,心里无限矛盾。
她站在那里就如一株洁白的寒梅,傲骨铮铮,永不低头。
“我要让你知道,激怒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现在就废了你。”
风琪俊大怒之下击出一掌,本来柳青葱是可以避开那一掌的,可是她偏偏没有避开。那只是平平的一掌,用了三分的力道。
柳青葱被击中胸口,连退了几步,咬着牙硬撑着,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摇摇欲坠。
要是他下得了手的话,他会很乐意杀了她;就是下不了手,他才会痛苦。
不能原谅她的行为,却又想要和她一起;想要让她痛苦一辈子,却也不敢真正彻底伤她。
风琪俊想去扶她,但骨子里的傲气又不容许他这样做。
最后她撂下的那句话是何意?难道他真的误解了她吗?可是……
该死!该怎么做才好呢?为何在这时候,他向来冷静的头脑却无法分析事情?
此时柳白月从屋里奔了出来,她怒气冲冲地奔过去推了柳青葱一把,喝道:“贱人,你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为什么还要缠着琪俊不放。你简直就是我们柳家的耻辱。”
柳青葱突然全身颤抖,捂住嘴不喊出声来,胸口一股气升不上来。她只觉得头顶有好多乌鸦飞过,头一晕,全身软软地倒在地上。
血,温热地从她的腿间流出,触目惊心地,把她下身的衣服全染成了红色。
柳白月吓得脸如土色,退后了几步,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不会吧,她才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救我!”柳青葱望着风琪俊,虚弱地唤道。
风琪俊正想冲上去的时候,突然一条人影挡在他面前,他好像永远都慢了一步。
这几天,风十七郎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柳青葱,她总是太善良,所以才常常会被别人欺负。
刚才那一掌,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她为什么却不躲?他以为她可以应付的,却不想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脆弱,直至到看到她大出血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她根本就是想寻死。
风十七郎抱起柳青葱,飞似的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地方。
风琪俊呆立在原地,像一块冰雕。如果柳青葱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柳白月的心里没有愧疚,只有难过,风琪俊的话就像诅咒一样永远刻在她的心底,她终究是斗不过柳青葱,无论她怎么努力,风琪俊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天不知不觉就亮了,风十七郎守在门口一宿没合眼。
红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屋里走出来,一双眼睛浮肿,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风十七郎连忙问道:“她醒了吗?”
红姑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可是……”
“怎么了?”
“大人安然无恙,可孩子却保不住了。是谁那么狠心,竟然对孕妇也下得了手?”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她一定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吧,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怀了小孩,又没了,她一定会很伤心。
“不要让她太激动,不能出屋,一定要调养好身子。你进去看她吧。”红姑提着一桶带血的脏衣服离开。
柳青葱躺在床上,刚在红姑在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而已。
红姑和风十七郎的对话她全听见了,她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在昨夜之前,有一个孩子住在里面。
她的孩子,还来不及叫她一声妈妈,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是风琪俊杀死了她的孩子,她恨他,好恨好恨……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柳青葱连忙擦去眼泪,闭上眼睛装睡。
风十七郎推门轻轻走进屋里,悄声坐在床沿,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心里隐隐作痛。
她本来只是一个极单纯的女孩,她想要的幸福是那样简单,为什么老天却要让她承受那以多的苦难?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
轻轻地,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好冰冷,他对着她轻声说:“青儿,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无助。我会努力地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听到这样平实的话,如果在以前柳青葱的心里一定是满满的感动,但现在却只有叹息。风十七郎对她的好,她会记在心上,但现在她要为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放过风琪俊。
风十七郎的目光更加温柔了:“如果我当初不把你送回风琪俊的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了。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你就不用躺在这里了。从今往后,只要我风十七郎有一口饭吃,也一定有你的一口。”
他这是在说情话吗?好怪的话。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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