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两个都是她最亲的人,她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疼痛,像是撕裂了心一般的疼痛。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重重地捶打在地上,发重沉闷的声音。
她只知道,她没办法再活了!没有勇气再活了!
她突然抱头狂奔而去!
柳青葱掠出风家堡,直飞向后山的小树林里。
在树林里练功的风十七郎远远就看见黑夜中有人飞过来,整个人都看得呆了。只见她长发披肩,白色长裙随飞而舞,犹如天仙降临凡间。
柳青葱一头撞进风十七郎的怀里伤心地大哭起来,风十七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可今天她的心里却堵得太慌,感情再无处宣泄。只有在风十七郎面前,她才会将自己才原始的心情全部流露出来。
她一直哭个不停,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委屈一次性全哭出来,泪水将风十七郎肩头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许久后,风十七郎才回过神来,他从来就没见过她哭得如此难过,他俊逸的脸庞,渐渐溢出一抹疼惜,轻轻地拍着她肩问道:“你怎么了?”
“不要问我,我只想静静地哭一会,可以吗?”柳青葱闷闷的声音有些哽咽。抱住他,靠在他的肩头,任由眼泪落在他的肩上。
风十七郎点了点头,动也不动,就让她这样一直靠着。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偶尔能听到鸟语之声。她身上披着一件大衣,风十七郎的手就搭在她的肩上,与她紧紧相拥,他眯着眼睛似是睡着了,那安祥的样子很好看。
柳青葱的心里升起了一阵暖意,问自己怎么这样也能睡着。
她轻轻地拿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如水。风十七郎连忙抽回手,歉意地道:“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对不起,是我太失态了。”柳青葱将大衣还给他,对他的感激藏于心里,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总是在她的左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琪俊他欺负你?”风十七郎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如果你还当我是好朋友,你就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柳青葱拼命摇头,想要将那段记忆尘封起来。
风十七郎缓缓地走开,每走一步,就踢起几片树叶,他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他背靠着树杆,半眯着眼睛看她:“随便你吧,如果你觉得逃避会快乐一点,你就什么都别说。”
“对不起!”柳青葱吸着鼻子,心酸酸的,眼泪再次相聚在眼眶中。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朋友就是要让你快乐,怎么都可以。”他诚意拳拳,认真的神情没有一丝掺假。
柳青葱呆呆地看着他,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好?他一点也没有变过,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时间也为他而停留。
她想向他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发麻了,差点跌倒,但马上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但一眨眼,那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
“你真行的,居然能站一个晚上,也不怕冷。”
“还不多亏了你,也不叫醒我一下,你以为这样浪漫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浪漫?什么意思?”
他扶着她到一块大石上坐下,石头挺冰的,但他的手够暖,足以温暖她弱小的心田。
“浪漫……”她想了想,又道:“富有诗情,充满幻想!”
风十七郎抓抓头,闷闷地嘟着嘴:“还是不明白。”
“这样说吧,就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她的话说了一半,戈然而止,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她的脑里不断地闪出昨晚的画面,顿时烧红了脸,因为羞?因为怒?
她突然全身抖动起来,像入了神似的。
风十七郎察觉出她的异样,将她搂进怀里,沉默不发一言。
他的心同样痛苦。他希望她快乐,她不快乐他也没有办法帮她,这就是他内心最大的痛苦。
太过投入于伤心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身后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风琪俊躲在树后,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收于眼底。以他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他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那就要从昨晚说起。
昨天晚上柳白月敲开了他的房门,对他威胁利诱,为了不让小青受到伤害,他答应了柳白月。
柳白月使出浑身解数来色诱他,他只是毫无反击地任她做任何动作,一点表情都不给她。
柳白月怒了:“你是个死人啊!我不明白,我有什么比不上柳青葱的?娘亲把她生得脸蛋好看一点就了不起了吗?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我不准你这么侮辱她,无论她怎么样,我爱的就是她,你不用妄想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不甘心!”她大吼。
“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他迅速穿好衣服,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柳白月的整个身心都凉透了。
那个晚上,风琪俊到客房里过了一夜。
静静的,他不想惊扰任何人。他的心很疲惫,又无措,想了一夜,决定还是跟小青坦白好了。
翌日清早,他回到房间,门一推便开了,人去屋空。
小青是去哪里了?她还带病在身。
他正想去找,突然一个人如幽灵般站在他身后,轻轻地道:“不用找了,我刚才看见柳青葱了。”
风琪俊猝然回过头,看到冉成傲时,整张脸都冷了下来,道:“表哥,我一向尊敬你,但也请你尊重我,我和小青已经成亲了,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别再与她计较了。”
“原来我在琪俊你的眼里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我太高估自己了。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对那个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替你不深感不值罢了。”他的话里满是惋惜。
“此话怎讲?”风琪俊冷冷地道。
“你以为她真的是头痛吗?如果是头痛,为何不让你叫大夫,你被她骗了。”冉成傲双手环抱着胸懒懒地笑着。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到南院来就是为了中伤她,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眼见为实,你到铸剑坊后面的树林看看不就知道了。”冉成傲悠然地笑道。
“看什么?”风琪俊的脸孔愈来愈铁青,不断地否认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看你最心爱的妻子此刻正和别人卿卿我我啊!”冉成傲大笑起来,笑声响绝树林。
“哼,休得胡说!你到底居心何在?看在表兄弟的份上,只要你不再提过去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走!”
冉成傲瞧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有趣,顽劣地笑道:“原来风少侠生气是这个样子的,我是打不过你,不过我的心比你清。”
“还不快走?”风琪俊反手将剑带鞘架在冉成傲的脖子上,就算剑不出鞘,想要杀死他也是轻易而举。
大多宝剑,只要出鞘见光,必定要饮血,否则剑的主人必定会有血光之灾。这虽是传言,但一般高手的剑都是不轻易出鞘的。
而风琪俊手里的这柄银琉剑,更是宝剑中的宝剑。
冉成傲的脸色变了变,干笑了几声道:“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不相信就算了。到底是真是假,自己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难道是你不敢去看?”
他的眼睛澄亮,满目嘲讽的笑意。
“哼,我怕什么,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我又何必去看。”风琪俊故作轻松,可惜并不高明。
冉成傲慢慢地伸手去拿开他的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了南院。
风琪俊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不相信冉成傲的话,一点都不相信。
在南院找遍了,他却怎么都找不到柳青葱的身影。
最后他抱着一试的心态来到了后山的小树林,就看到了那不该看到的一幕。
亲眼所见,他不得不相信冉成傲的话,小青看起来精神奕奕,与风十七郎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抱恙在身的样子。
她装病就是为了跟风十七郎在一起?
她瞒着自己跟风十七郎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
许多许多,他想了好几个时辰,依然想不出来她为何会背叛他。他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心中深深叹气,不能再想了,他无法面对深爱妻子的背叛。
他心里有一腔的心事,却又能跟谁诉,这种丢睑的事。他没勇气去面对。
落叶随风飞舞,旋转中,慢慢落下……
风十七郎伸手抓住了一片叶子,掂在手里玩弄着。人在,心却不在。
他的怀里抱着心爱的人儿,可惜她的心里想的却不是他。就算如此,他仍然愿意为她默默守护,只要她幸福。
柳青葱一直倚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做什么,一个心死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兴趣呢?
风十七郎很想一直这样陪着她,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那他此生也了无遗憾了。但他是个现实派,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奢求不来的。
他怀中的人儿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她会有自己的幸福,他只是她流泪时倚靠的一个肩膀罢了。之后,她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她是他的大嫂,这点是他永远都没想逾越的关系。
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放弃她,现在,他也不能放纵自己内心的感情,去影响她的人生。她的幸福只有风琪俊能给她,他们才是绝配。
他偶尔能看见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她的心还是很痛,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能安静一会。
但脑里一想东西,就想到不该想的,她好想哭,却一点也哭不出来,这是否代表泪已流干、心已碎?
她的心里很矛盾,思绪万千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我该怎么办?”她突然大吼一声。
风十七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紧地搂住她,想要用自己结实的臂膀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大声吼出来的柳青葱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她猛然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关切的脸孔。只是他发现她抬头看自己时,立刻把目光移开了。
柳青葱离开了风十七郎温暖的怀抱,拔了拔额前凌乱的头发,低着头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风十七郎扬起了一抹微笑在唇边:“如果你想说,不问你也会说,反之,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她悄悄地抬起头,看到他那阳光般的气息,被沾染了阳光,一颗心终于不再全是黑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轻声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感动吗?”风十七郎难得一本正经。
柳青葱轻轻地点点头,锦上添花的容易,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人,她是从心里感激他。
“那就以身相许吧。”风十七郎揶揄的声音响起。
柳青葱一愣,突然听见“吃吃”的声音,她向风十七郎看去,只见他背对着自己,双手掩住嘴,拼命抖动着双肩。
她一把抓过他的肩,怒道:“你捉弄我?”
“看见你愁眉苦脸的,跟你开个玩笑嘛。女人生气容易老,笑一笑,十年少。”他的眼里全是温和的笑意。
柳青葱松开了手,别过脸去又沉默起来。即使是再好笑的笑容,她现在也实在笑不出来。
风十七郎纵身跳下石头,走到她面前,满带歉意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开这种玩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嘛。”
柳青葱忽然抬起眼皮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风十七郎有些生气了:“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可以不把我当作朋友,我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她急了,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算了,还是不说,越描越黑。”
他和声劝道:“回去吧,两夫妻的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听谁说的?”
“哎,不记得了。”他叹了一口气。
“人小鬼大!”
“后会有期!”风十七郎转身就走。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的事不是他这个朋友能做的。
他才走出几步,柳青葱忽然喊住他:“风十七郎,你可不可以再陪陪我?”
他缓缓地转过身,远远地看着她,她文静得有些失真,一点都不像平时活泼可爱的她。
她冲上去,来到他面前,望着他缓缓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说,我在听。”
柳青葱走出几步,一直低头看着脚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想了良久,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十七郎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步走,只是沉默,也没有去催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她还是冒出了这么一句。
“那就别说。”
“不说出来,我心里闷得慌,我会活不下去的。”她回头看他,眼里全是认真,没有一丝轻浮。
风十七郎的心震了一下,她轻轻的一句话,却有千斤重的份量。
“那还是说吧。”他竭力地表现出不在乎,但说话时的声音却有着旁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青葱一直往前走,许久,才低声道:“假如你成亲了,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成亲了,你发现妻子对你不忠,你会怎么做?”
风十七郎猝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僵在当场,柳青葱回头看他,他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这种假如根本不可能存在。”
是的,不可能存在。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人,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但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所以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柳青葱的烦恼了。难怪她会这么悲痛欲绝,但风琪俊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他不相信。
柳青葱好不容易才有了开口的勇气,没想到一句话就被风十七郎驳了回来。
她烦躁地吼道:“我现在就是假设啊,假设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你管它存不存在,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风十七郎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他思虑了一会,才道:“不忠我想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原因,夫妻两个都应该有责任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行了行了,我不是要你背诗,也不想听你说教。”柳青葱连连摆手,想了一会又道:“假如你的妻子跟你最亲的兄弟有暧昧关系,你会怎么做?”
她的话正说到风十七郎的痛处上,风十七郎却没有多想,马上道:“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好一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你风十七郎之口。”
“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风十七郎轻侃。
“是啊,我是搞不懂你。哪个女子真懂了你,她就麻烦大了。”
“你说得对,所以算命的说我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
“你居然去算命?”
“那个大师可灵了,哪天我带你去算,让你收你便宜一点。算算你的旺夫运……”
“你还是留着,慢慢算你的桃花运吧。本小姐不信这一套的。”她撇撇嘴扬扬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么,请问柳大小姐还有什么未能化解的尘缘,可否告知老纳?”风十七郎合什,一脸认真地道。
柳青葱看到他扮和尚的样子,捧腹大笑起来,笑到差点喘不过气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像一个老秃?”
“有。”
“谁?”
“那个人……不就是你咯。”风十七郎指着柳青葱笑道。
柳青葱追着风十七郎,用粉拳去捶他的胸,嘟着小嘴道:“你真坏,你真坏,你最好就是去当和尚,那就人畜无害天下太平了。”
“那你去当尼姑。”
“不好意思,本小姐不信佛。”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山颠上,站在高处,仰望蓝天,俯视大地,突然觉得心胸开阔。
柳青葱为自己之前想过寻死而自责,人生短短数十载,生命是如此珍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死就死。
风十七郎道:“想通了吗?当不当尼姑?”
“想通了,坚决不当。”
“既然如此,就要活得好好的。”
“那你呢?”不知怎么的,柳青葱就问了这么一句。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很了解风十七郎,但现在,她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也许是分开了那么久,他真的变了。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我?当和尚去。不然天下得有多少女子遭殃。”风十七郎眯着眼睛的回眸一笑,充满了阳光而自信的魅力。
“哈,自大的人我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自大的。”柳青葱开怀大笑,一扫之前心里的阴霾。
“这不是自大,是自信。”
“是自信。做人就应该充满自信。如果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那还有谁会相信你?”她喃喃地道。
风十七郎望着远处的天边似乎在沉思,变得忧郁起来。
柳青葱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有去问他,因为她不想打扰他。
她安静地走开了,走出了那一片忧郁的世界。
求爱遭拒,柳白月实在已经没有面子再留在风家堡。风琪俊已经把话说得很决绝了,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她柳白月不是没有人要,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失去所有的尊严。
算了吧,强求不来,就放弃吧!
做人有时候还真是要认命的,不属于自己的是求不来的,属于自己的推也推不掉。
她收拾东西,跟大姐说一声就离开。
也不知道大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这样她走也能走得安心一点。
对大姐,她的收里是深深的愧疚。幸好所做的一切大姐并不知道,不然她一辈子都没脸见她,就算死了也无法赎罪。
她背着包袱来到大姐的房间,推开门,不见柳青葱,只见风琪俊安坐在里面。
听见开门的声音,风琪俊猝然抬起头,看见柳白月时,眼神掩盖不住的失望。
柳白月心里尽是苦涩滋味,她轻轻道:“你别误会了,我是来向大姐告别的。”
风琪俊认真地看着她,良久,站起来缓缓向她走过去,去拿下她挎着的包袱,温柔地道:“不要走了,留下来吧。”
柳白月一时懵了,最希望她走的不是他吗,为什么现在他不让她走,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的是反话吧,试探她的?
“姐夫,我说话算数,我答应过你要走就一定会走。”柳白月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白月,你还喜欢我的,不是吗?”风琪俊突然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进了怀里。
柳白月心神一阵荡漾,看见他温柔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逃不开他眼里的旋涡,深陷了进去。
柳青葱踏着轻快的步子奔回房里,就看见一对情人相拥的一幕,她呆在那里,全身僵硬,脑里一片空白。
风琪俊和柳白月终于察觉到有一双眼睛远远地在看着,柳白月用力推开风琪俊,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轻声道:“别这样,大姐会看见的。”
“你怕什么?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风琪俊扣住她的肩,不让她有所退缩。
怎么才一夜,风琪俊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夫妻俩在玩什么把戏,把她也牵扯进去。
“姐夫,我知道错了,你饶过我吧。”柳白月哀求。
柳青葱此时正从外面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听我的。我娶你!”风琪俊低吼一声,按住柳白月不安的情绪。
柳白月一双明眸呆呆地看着他,果然不再出声,也不再反抗。
她还是逃不开这个男人致命的诱惑,再一次彻底地沦陷了。
这两个人拉拉扯扯,在柳青葱看来都是卿卿我我。
太过分了,这一对狗男女竟然如此地无所顾忌,把她当死人了。
她脚却有如千斤重石般,迟疑要不要入内室,现在要离开,似乎已经太迟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柳白月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逃开风琪俊的怀抱,失声道:“大……大姐。”
风琪俊却一把将柳白月抱在怀中,冷冷地看着柳青葱道:“你回来了?”
柳青葱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种困境,只是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是啊,我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白月你也在这里,呵呵……”
她笑得有多假啊!
本来以为只有电视才有的桥段,却总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命犯太岁么?
风琪俊挑眉:“出去一下,去了哪?”
“我早上起来觉得头不疼了,就四处走走,我好像从来不知道风家堡有这么大,差点迷路了。”她话不对心已成习惯,撒个谎易如反掌。
风琪俊睨着眼睛看她,好漂亮的一张脸,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所有人都要甘拜下风,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被她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情给骗了。
他的心在淌血,手上的力道不知觉地加重了,柳白月娇弱的身子感到一阵吃痛,她连忙用力推开风琪俊,急急奔出门去,抛下一句话:“我先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谈。”
这一次风琪俊没有追出去,他直勾勾地看着柳青葱,连眼皮都没眨过。
柳白月已经察觉到风琪俊今天的神情怪怪的,好像是他跟大姐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如果真是如此,她得重新考虑要不要放弃风琪俊。
她当然希望风琪俊跟大姐之间的感情破裂而分开,天下没有哪个女人希望与别人共侍一夫的吧?这样她的罪恶感也会减少一些。
她并不急着下山,而是在庭园里慢悠悠地溜达着。
再说房间内的柳青葱,被风琪俊那种目光看得怪怪的,好像自己脸上长了毒瘤似的,而事实上不是他应该心虚才对吗?
就在昨天晚上,她最心爱的丈夫,在她亲生妹妹的身上翻云覆雨折腾着!
两人沉默了半晌,风琪俊狠狠地抱住她,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心里还很爱她,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风家堡是很大,我真怕你迷路走到后山去了。”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仅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如果此刻她说实话,他可以原谅她,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
柳青葱和风十七郎倾诉的事,她并不想让风琪俊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爱他已经爱得无药可救了。
“后山风大我不敢去,怕头痛。我去了藏剑阁,想看看各种名剑利刀。”
风琪俊真服了她,说谎说得这么自然的,天下能有几个,他心中有个声音又呐喊着:她在说谎!
他突然径自地托起她无瑕的下巴,霸道、强硬地覆上她的柔唇,这娇柔小嘴和美妙身躯是他的,他绝不许别人吻、别人抱。偏偏她早已让人吻过、抱过!
他猛地放开,柳青葱只能无力地靠在他胸前,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瞪着他,这双眼睛亮得可怕。
“你昨晚睡得好吗?”柳青葱低声细问,问出后又后悔了,她是傻瓜,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温香软玉在怀,能睡得不好吗?
有谁问闻她在风中立了一宵!
风琪俊双臂一紧,整个脸埋在她发间,低哑地道:“好!就是想你。你呢?”
“我……还好,我也想你,舍不得让你睡书房的。”她希望让他不再行差踏错,两人重修于好。
“小青,我有件事想问你。”他好深沉地说。
“问呀。”柳青葱听到自己心跳如打鼓的声音,她怕听到不想听的。
“你觉得十七郎怎么样?”
“他很好啊,帮过我很多忙。”柳青葱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又抬头道:“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做哥哥的关心弟弟也是应该的。他从生下来爹爹就不肯认他,我觉得他怪可怜的。”
“他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他这一生中,简直没有享受过丝毫快乐。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到处被人冷淡,被人笑骂,比起他,我们实在是太幸福了。”她语声渐渐哽咽,几乎连话都说不下去。
想起风十七郎,她是情不自禁,没有丝毫做作,目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同情和悲痛。
这些在风琪俊的眼里看来,是柳青葱对另一个男人的用情至深,他搂了搂她的肩,心头感到刺痛。
“小青,他待你挺好的。”他假装若无其事,试探地问道。
“嗯。他待我真的很好。”好到她难过的时候可以一夜陪着她,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可以奋不顾身地救她……
“既然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嫁给他?”他吃味地道。
“因为我有了你啊,我认识你在先。”
“如果你认识他在先,你会不会想嫁给他?”风琪俊感觉他的心淌血,然而他又不得不如此问。
柳青葱思考着。应该不会吧!她对风十七郎的感觉和对风琪俊的感觉完全不同,风十七郎像是朋友般,而风琪俊却总能令她牵肠挂肚。
她斜睨他一眼。“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会!”她调皮地看着他。“不过我已经嫁给你,会不会都已不再重要。”偶尔让他吃吃醋也不错。
若在平时,风琪俊会一眼看穿她的把戏,但在此时此刻。他已深信她说的就是真话。
原来冉成傲说的都是真的,为了跟风十七郎厮混,她不惜骗他。
“生气啦?我不过开开玩笑。”她看向他,他愈来愈铁青的脸孔,让她越加担心。
风琪俊放柔脸色,企图压下心中阵阵怒气:“我没有生气。”
机会他已经给她了,可她竟然想瞒天过海,毫无悔改之意,这个事实让他大受打击。
他大手一揽将她抱满怀,他现在只想抱着她,最后一次的抱着她。
柳青葱满足的躺在他怀里,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琪俊,以后我会好好地尽一个妻子的责任,我们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爱他,她可以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只要他从今以后对她一心一意。
但这句话在风琪俊听来,就如同她想赎罪。她既跟风十七郎在一起了,又为何还要眷恋他的怀抱?
风琪俊沉默无言,他现在只想抱着她,最后一次的抱着她。
柳白月一个人在花院里坐了好久,一直在花树旁吹着冷风,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就如走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一头是亲情,那一头是爱情,都在向她招手。
她本来可以生活得好好的,但风琪俊闯进她的记忆那一刻,她注定要成为脚下之臣。
她手里拿着一朵大丽菊,一边摘着花瓣嘴里一边念道:“走、留、走、留……”如此一直反复。
花瓣丢了一地,她的手仍是不停地摧残着娇弱花瓣儿,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突然她把手里的花抛得远远的,她为何要在这里苦恼,既然自己决定不了,就让命运给她决定好了。
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等命运替她作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无论命运怎么安排,她都微笑以对,她心里下了决定。
风琪俊走到她身边,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这里风大。”
柳白月迎着风,风把她的乌发扬起,又缓缓落下,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淡淡地道:“越大的风,我越觉得舒服。如果风能吹走一切,那我的思念不复存在,烦恼就不会有了。”
风琪俊出奇的温柔:“烦什么呢?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你分担。”
柳白月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这件事……这件事谁也不能帮我。”
“既然是这样,就不要想了,何不想些开心的事。你想去哪里,玩什么,我都陪你。”
此刻他与她是如此亲近,但柳白月心里清楚,他的心却不在她这里。
对于他突然的转变,她兴奋、激动,更多的是好奇。
“告诉我,你跟大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认真地看着她:“你这么聪明都猜不出来?”
“我是聪明,但不是异能啊,怎么能看得透你的心事。”
柳白月的一语塞住了风琪俊的话,他思付了半晌,又问:“你真的想知道?”
她点点头:“我想知道。我们这样做已经伤害了大姐。你不是将她视为生命般重要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忍心这样去伤害她?”
“是,我将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那么爱她,可我却阻止不了她不爱我。”风琪俊恼羞成怒。
“怎么可能?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姐姐是多么珍视跟你在一起,为了嫁给你,她受了多少委屈!”
虽然她现在的情敌是大姐,却不能说违背良心的话。
“如果她真的那么爱我,又怎么会骗我,又怎么会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