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圣训阁已不再只有白锦玉一人了,她与千玺二人只隔着一层楼板,这个楼板虽然厚实,但终究是木头材质,传音极佳,若有不慎的声响发出,立即就能被楼下的人听见,因此,白锦玉更加放轻了手脚。
白锦玉点了灯烛,从最简单的开始,先将匾额之下的桌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个遍。
没有家印。
她又转到几处放置花台的案几下,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抱有侥幸地将上下都摸了一遍,连花盆都端起来看看是不是空心的。
没有家印。
白锦玉看着八排宏伟的书架,心中畏难,为什么家印听不懂人话能叫一声就自己跑出来?
这八排书架,刚才匆匆扫一遍就把她累了个够呛,眼下要再认真检索一遍……这绝对是个巨大的工程。
但,一想到凤麟那嚣张丑恶的嘴脸,她顿时又来了劲,决心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啃下这块大骨头!
国不能乱,北境十四州绝对不能落入金奉烈那卑鄙小人的手中!
既然她有一次力挽狂澜的机会,她就要把握住,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白锦玉心中大义凛然,当即横下心,什么也不想了,从右边第一排书架第一层开始逐一地翻查过去。
一本本或厚或薄的书册从白锦玉的指尖和眼前过去,一个个或大或小装有东西的盒子被白锦玉打开又合上,腕粗的白烛越烧越短,白锦玉的心越来越没有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锦玉从最后一个书架前站了起来。她环视一周,看着被自己仔细检索过的整个圣训阁二层,浑身被汗水浸透。
还是没有家印!
此时,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分,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该鸡鸣唱晓天色渐亮了!
如果今夜找不到家印,那她就得再等一天,等到晚上再来这里查找,可是……她和苏丽华约好的日子、她和山长谎言的“与苏丽华换回身份”的日子是说死的。
她已经耽误了大半夜,再耽误一天……就算烈风再神速她也绝无可能在四日后赶到长安了。
更何况……白锦玉咬着唇把这个正厅又纵览了一遍,就算等一天等到晚上再来又怎样呢?这里的上上下下每个角落她都已经不放过的翻遍了,再来一趟,也不过是同样的结果而已。
或许,闻世家印根本就不在圣训阁呢!
这个念头一出,白锦玉心口漏跳一拍,冷汗直流。
如果家印不在圣训阁,那这个范围可就更大了!翠渚有五脉、有十六个山头,这么大的区域,找一个枚小小的家印那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
白锦玉的心嘭嘭一阵乱跳,脑中一片混乱。
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将她的踌蹰不安摇晃得更加明显。
思忖一阵,白锦玉稍微定了些心神,事已至此,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第一条,不找了,什么都不管了,赶紧回到山下找烈风赶回长安,在约定的日子到潇湘客栈与闻宴他们汇合,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条,继续找,无论如何赶紧找出家印,带着家印赶回长安。
白锦玉纷乱。
如果选择第一条,她不会耽误回到长安,但是之后,宁王凤麟会联同楚王就先帝传位诏书没有御印一事向凤华发难;接着,金奉烈的军队会伪装成宁王的府兵,逼宫长安,之后凤华下台,连带晋王凤辰落难;再到最后诸王拥立宁王登基,金奉烈要求凤麟出让北境十四州,凤麟肯或不肯……
这场腥风血雨,恐怕不会比刚刚过去的郑王谋逆弱势。
可如果选择第二条……时间如此紧迫,她该去哪儿找家印呢?!!
白锦玉颓然地盘坐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思索解困之法,忽然,楼下传来了一声千玺的埋冤:“你一边去,罚个跪还能睡着!”
听了这声,白锦玉心中一个激灵,顿时计上心头。
下一刻,她站起身,从书架上随意找了个盒子抱在了怀中,接着,她吹灭了灯烛,松开了五指。
铁制的灯盏垂直向地下坠去,砸在了地板上,“哐当“一声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刚刚好的声响。
“什么声音?”正忙于和男子理论的千玺耳朵一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大体漆黑的戒堂只有千玺二人的周边有几盏灯烛亮着。
“听到了,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男子道:“可是圣训阁上面应该没人的啊!”
千玺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男子道:“喂,你不跪了啊!”
千玺嫌烦地振袖:“我去看看!”
男子退缩道:“看什么,说不定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