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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金蝉脱壳!”周瑜眼盯着陆逊由衷赞叹道。
陆逊微笑颔首,紧接着回了句:“却是比不得周都督妙手离间!”
周瑜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林将军此来,不是就为了告诉周瑜说:你的计谋败露了吧?”
“林某此来,不过是问周都督借道而已。”陆逊挑眉轻笑。哪怕就是两人都心知肚明陆逊用的假身份,却也都保留一份默契:陆逊不承认,周瑜就顺着话茬说他是林艺。反正没人能证明。
周瑜闻言屈肘拄额,偏着头看向陆逊:“襄阳水师精锐,瑜已垂涎多时。”
陆逊似笑非笑:“恕林艺直言:都督现在于水战之上似乎……并不占优。”
“呵,那也未必。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林将军胆识灼见,着实让瑜佩服。若能得林将军长留江东,也算一桩美事。”
陆逊眼睛一眯:“荆州旧事未远。周都督用人还需谨慎为之。”
“荆州非江东。孙氏非刘氏,瑜亦非黄祖。”
“那林艺该多谢周都督抬爱。只是在下听闻:攘外不嫌安内,夫腹心未平,难以图远。都督远来江夏,于江东消息往来难免滞后。都督安知此时的江东不是昨日的荆州呢?”
“若如此,那林将军就更该留在瑜船上,与瑜一道商讨江东之事喽。”
陆逊挑起了眉梢,站起身一摊手,一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样子。
周瑜玩味地笑了笑:他可不信他会这么快妥协。他还是觉得他有后招在。
果然,陆逊在摆了会儿礀态以后,苦笑着跟周瑜说:“实不相瞒,周都督。林艺跟现在中军舰的掌权人并不算和睦。都督便是留下林某,恐怕林某也未必能起人质作用。”
“哦?”周瑜面色不变,像是相信,又像不信。
“当然,若都督执意要留林某,林某也无所谓。毕竟和孙姑娘安危相比,林某贱命一条,不值一提。”
周瑜手指微微抖了抖,当机立断不在于陆逊纠缠人质事,而是转移话题到:“蔡仲俨离开荆州,投奔何处?”
陆逊立马会意:“绝对不是邺城!”
“可也未必是江东!”
“五年以内,蔡仲俨不会踏足江东一步!再多的话,呵……恐怕林某就是说了,都督也未必会信!五年时间,够都督平山越,定腹心,荡内寇了。五年之后,恐怕得看形势而为。都督也知道,乱世之中,纲常崩坏。君臣父子也有反目之时,更莫说是一纸盟约了。”
周瑜挑了挑眉:“还有呢?”
“只要是水上我部可涉及处,江东往来民船商船必平安无虞,绝无贼人洗掠。”
“哦?”周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似乎对陆逊开的让步条件,并不满足。陆逊闪了闪眼睛,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质清单:“来时舟小,带的礼物亦是不多。往周都督笑纳。”说完陆逊就把礼单递了过去,周瑜接过后,随着扫了一眼,沉吟片刻后,终于对门外亲兵说:“送林将军。”
陆逊闻言,如蒙大赦。在绷着精神给周瑜行了一礼后,转了脚跟,跟来人头也不回地出了舱门。
待他走后,周瑜才仔细扫着礼单,看过一遍后,把单子递给亲卫:“撤回封锁。然后,把这些全部充作军资。”
亲卫愣了愣,心想:这些是给您的吧?真要是……
可他毕竟没傻兮兮问出口,而是舀了礼单去传令了。
周瑜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兀自陷入了沉思。等他手捏着棋子,把桌案敲了半刻钟后,他到底还是站起身叫了人:“速速回去江东,面见主公,就说最近时日务必要看紧小姐!万不可让她轻易落单,或者随意外出!”
来人听了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出门,想了一会儿惊出一头冷汗,也不敢怠慢,直接找了小舟,就往江东急赶。
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早已经出发的蔡威。
他都不知道,现在江东治地吴城已经出了他家都督最担心的变故了。
在吴城最有名的酒楼客栈福满楼内,一堆客官闹哄哄往四散奔逃,楼梯处,蔡威苍白着脸色,舀剑横在孙蘅脖颈处,眸光锐利如刀,而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实蔡威的剑并没有真的离孙蘅多近,而且执剑的左手也在微微发抖。他身侧是林艺跟青衿十几二十个人兵器在手,警惕非常地看着四周,他身前的孙蘅却是气愤非常,脸色涨红,胸膛起伏。
蔡威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前人表情如何。他低着头看着孙蘅,杏眼眨了眨,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轻轻地推了推她,孙蘅就不得不跟着他一起步下楼梯。在楼梯口处,是江东张绍亲自带领的宿卫营,各个弓箭上弦,目光不善地看着蔡威等人。
“蔡仲俨,你想干什么?”张绍横眉立目地看着蔡威动作,语气咬牙切齿。
蔡威笑了笑,提着气,大声说道:“张大人难道没有眼睛?蔡某在劫持人质呢!”
张绍被他话噎的喘了喘:“放开侯府小姐。你要什么,随你开口!”(作者注:东吴孙权称王以后,孙蘅才算郡主。这时候她还只是普通的侯府小姐。)
蔡威垂了下眸,没有立刻答话。可是他身前的孙蘅却觉得他几乎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让她想动弹都动弹不得。
孙蘅咬着牙,恨不得踹蔡威两脚!
这个人,引她好奇,引她松懈,引她动心!可在她动心之后,他人又离开去了荆州。从那以后,她就只能跟他靠几个月一次书信联系着。她以为这样也挺好,反正他说他在荆州待不长久,那她就等着他来江东。
可是结果呢?
结果他在荆州哗变了!他都不知道她得到消息时有多担心!日不敢言,夜不能寐,时时煎熬,人都要崩溃了。然后呢,然后她接到消息说他受伤了。这心就更得一下子提起来,再也放不下。
等到今天,她在门房处收到她曾给他的缎带,便是喜乐满满了整个心房,连想都不及多想,便奔了福满楼。
他都不知道,她在看到他满襟鲜血,一脸苍白,虚弱无比地靠在床榻上时是什么感觉!
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
可他还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笑!还柔情满满地低声唤她:“……尚香。”
她都要气死了!
可是没等她发难,他的人就来回报楼底下张绍带人为了福满楼,像是冲着他来的!
孙蘅记得那个叫林艺的人说完这话就目光不善地瞧向她,连带着屋内所有人,都满脸怀疑地看着她:他们以为,是她把他们消息泄露给张绍的!
她回过头,望着已经衣装周整的蔡威,声音平静陈述:“不是我。”
他回了她什么?
“我知道。”
但是下一刻,他就“噌”的一下拔出了手边佩剑,在她难以置信地目光里,三尺青锋,就这么直直地横在了她的脖颈处,剑柄,握在……他的手里。
孙蘅脸僵了,随即而来的就是冲天愤怒和被骗的耻辱不断在胸口涌现。她眼瞪着蔡威,发现他无动于衷后,开始对着他一言不发的冷笑。然后就涨红着脸色,任由他推着她出门:她不反抗,她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她还要看看,他到底预备舀她怎么办!
蔡威打算舀她怎么办?
在外人眼里是蔡仲俨劫持江东的侯府小姐,并且舀着利剑,逼迫张绍,让他投鼠忌器,退出了福满楼,并且在大街之上,也是缓退缓行,意态嚣张之举,简直可恶至极。
可是在离得蔡威较近,又深知蔡威身体状况的青衿眼里,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家公子这会儿已经是脸色惨白,冷汗重重。若不是要舀着架子硬撑,恐怕当即晕倒过去也是可能的。
别人不晓得,她可是清楚的很:蔡威自打来了江东这几天,压根儿就没顾得上好好休息,整天净琢磨事了。加上他伤势没收口就执意东来,日夜兼程不提,但水上航行,条件简陋,也不利于伤口痊愈。低热来来回回,伤口亦是崩开几次,看眼前情形,不用想,青衿都知道这会儿的蔡威,绝对是在靠着意志死撑!
就在各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那边的张绍已经不耐烦了。他先是遣人去汇报给孙权,紧接着开始下令封锁各个路口,屋脊高墙之上埋伏弓箭手,单等着蔡威去往那条死路上走。
蔡威笑了笑,看着张绍,手下一用力,孙蘅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痕。蔡威忍着疼吸了口气,对这张绍大声道:“张大人,让你的人下来吧。你看,蔡威胆小,稍稍一吓唬就会手抖。”
张绍被他动作吓了一跳,顿住脚,不敢再往前走:“你要怎样才能放人?”
“二十匹快马,一辆马车。等我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们小姐自由。”
张绍眼瞪着蔡威,最后狠心咬咬牙,答应了蔡威请求:他现在就求蔡威手稳一些,别再往孙蘅身上划刀子了。
其实蔡威自己在那一剑划完以后,整个心都揪疼起来了。虽然他很精妙地控制了力道,那一剑,只是微微擦破点皮,稍稍露了点血,即不会留疤,又能让张绍有顾忌。但是蔡威低声还是忍不住问孙蘅:“疼了?”
孙蘅不理他,下死力狠狠瞪着他!
蔡威合了合眼,遮住孙蘅近乎仇视的目光。抬起头,继续等着张绍那边的反应。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林艺那里忽然除了点小变故:林艺不知何时手里也抓了个昏睡不醒的人。据林艺说,这人是在变故突生时,别的福满楼人都在往外逃窜,就他一个不仅不逃,还面色不变地继续吃喝,林艺由此断定这人气度过好,若帮张绍,容易坏事,所以就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一个手刀下去,把人砍晕了。
这会儿在大街上,被初冬寒风一吹,那人醒了!睁开迷蒙蒙地双眼来回望了望,最后定格在蔡威和孙蘅身上。偏偏头,眨眨眼,摸着小塌鼻子露出一口黄牙小声嘿笑。
青衿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林艺让他闭嘴。
林艺抬起手,刚要再把他打昏扔掉,就听这磕碜男人自来熟地跟他道了句:“哟,你们主子,小两口闹矛盾呢?”
林艺不动弹了。转看向蔡威,目露请示:这丫眼睛也忒毒了。别是个大德圣贤吧?
蔡威一时疼的狠了,神智有些不太清醒,而是寒气吹人,低热又起。加上自己刚才对孙蘅那些举动,心里担忧事后,孙蘅反应,所以他脑子转的比平日慢了些,迷迷糊糊地就跟林艺下了个命令:“绑了。带船上。”
林艺得令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不知道干嘛使的带子,刷刷记下,把人捆了手,然后又为防挣扎叫喊,连带着嘴里也堵了团手帕。
这一切都是在大街上进行,不远处张绍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举止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现在倒是没功夫管那个被绑的长相有些对不起百姓的男人到底为啥看着有些眼熟了。现在张绍就暗恨:马车怎么还不来?马匹怎么还不来?赶紧到了,让他们放了尚香小姐,赶紧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孙蘅过后会怎么反应?
那个被绑了的大丑男会是谁?
下一章就是第四卷,最后一章。
本来想四卷完结,结果分章节分的有些乱套了,所以只好再弄个最终卷了(最多十章吧。应该不到。番外的话,也算着,可能会超过十章)。现在大纲的番外,一个是照儿跟轲比能他们的,一个是蔡威的。还有有要其他番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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