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岳对付延晟的题目自是游刃有余,早已写就,静观众女。付钰距他最近,他也就看了个仔细。灵暄的起句是:千风卷云树。
付钰因出生即被锁闭小小院落之内,只一个婆子两个丫头相伴,除了父母不与外界交接,连付铮都没见过。长长岁月,就靠经史诗赋答对,对此颇通,不假思索,对道:万壑听涛声。
灵岳大加赞叹,此女看着柔美温婉,却有一种干云气概,能从气势上和上灵暄诗句的不多。文思之敏捷也是少有。看着她的眉目,恍似元和坐于眼前。他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静心中思绪。再睁开眼来,看到付钰也正瞧向他,两人目光一对,慌得又都转开了,脸不由都红了。
灵鹮已经叫道:“我们如何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灵岳稳了稳心神,说道:“把原题、作答及出题都放于杯托之中,谁得到自会评判。别的不用管了。”
诸人搁好,丫头托着准备放入溪中,大家都看着水面,这水不定把这杯托流到哪儿去呢。灵岳起身走至溪边,俯下身子,伸掌入水,运气于臂。溪水受灵岳真气所阻,溶溶漾漾回旋凝滞,停步不前。付钰发现水至灵岳手臂所在一线打着旋,慢慢上溯而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奇地看着灵岳。泰和因见过灵川神奇抓鱼一幕,对此现象觉着意外,但不惊奇。心中想着若是这个杯托回到灵川手里,则是天意。丫头们把杯托放入水里,杯托随着流水上溯而回。泰和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那个。杯托回到起始之处,延璋、延晟惊得目瞪口呆,忘了让人去捞。柳霆英更是心内剧震,水灵岳功夫如斯,竟至溪水倒流,自己望尘莫及。
灵川招呼着呆在一旁的太监仆从们捞那杯托。李祥捞起灵川面前的递给灵川,正是泰和的那一首诗,灵川看了,心头自责,妄自格物究道,明知天道循环无常而有序,心超万物所累,不凝滞于物,人却沉溺于情。何时她倒通透了。见她最后一句“洋洋万物自生情”,何意?
延璋道:“我们只看题目做了没,不必骤论优劣,等会儿闲了共评。”众人叫好,纷纷做自己的题目,又将杯托流走。而灵川沉渍在纷乱如麻的情思中,不知周遭。李祥急得提醒他,方始惊觉。在那杯托中一找,竟无题目。
灵鹮在下游嚷道:“少了一个。”灵烟叫道:“二哥没有做,罚酒。”
难以置信,灵川没做题目!泰和公主猛地想起自己光顾着想这诗能否回到灵川手里,忘了出题目。
那边灵烟不依不饶地叫灵川喝酒。没奈何,灵川将酒饮尽。太监们又倒上,灵川出了题目,杯随水走,六只竹托载酒飘摇。岸上细柳垂溪,彩衣争春,侍女低语,仆从环立。溪边少年文士、韶龄秀女列坐其次,吟觞咏怀。
诗韵越出越险,题目越出越难,被罚人数渐增。德妃、黛玉等人在芳华园饮宴,康宁命人送来酒菜。众人兴致更增。最后只有灵岳和付钰免受责罚。灵岳起身到了桌前,自己斟了酒,一饮而尽。灵烟叫道:“大哥又没被罚。”灵岳道:“空对好酒无以畅饮,如何耐得?你们是受赏,不是被罚。此规矩不好。”又为付钰斟了酒,端送过去。付钰称谢。众人大笑。
灵鹮说灵岳坏了规矩,吵嚷不清。皇上一行白金园宴毕,园游至此。见他们列坐溪边,上下游喧嚷不绝,心想这是谁出的主意,既可避免男女混杂,又可尽玩乐之兴。笑道:“此是何为,如此兴致?”
诸人起身见礼,延璋说道:“我等仿效东山之会,出些联对词句共戏。还未论评,恭请父皇圣裁。”
皇上回头对水溶等道:“我们恰逢其会。”诸人请皇上坐了,太监捧过那六个杯托,每个杯托之上纸张堆了一摞。皇上顺手拿出一些给水溶等去看。字谜、对句、和诗只是两三张纸就毕,另起新题。只有柳霆英、延晟所出的联句洋洋洒洒一直联下来。诸人一张张边看边评说。皇上看到最后两张,确是灵川的那首要求步韵的诗与泰和的和诗。拿过来细思良久,塞进袖中。说道:“有北王妃大家在此,我们无需说三言四,班门弄斧,送于北王妃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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