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这是何时的事?我如何不知?”
宝钗道:“那时,妹妹病着,消息一概不知,也没有人对妹妹说起。”
黛玉知道这一定是宝玉、宝钗订婚,凤姐使用掉包计对自己封锁消息,什么事也不让自己知道。劝解道:“姐姐也不必太过焦虑,岂不闻‘车到山前必有路’?”
宝钗道:“哪里还有路了?”黛玉正要说话,麝月跑过来道:“二奶奶,快回去吧,二爷又犯糊涂了。”宝钗瞅着黛玉,黛玉说道:“姐姐还是回去看看吧,好好安抚于他,不能总让他活在糊涂里。”宝钗见黛玉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麝月回去了。麝月边走边回头,希望黛玉能跟过来,却见黛玉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宝钗走后,黛玉心里不安,不知宝玉怎样情景。如果让宝玉总生活在自己的幻影里,决不是办法。黛玉狠狠心,不回头,信马由缰地走去。紫鹃等人不知黛玉作何想,不敢打扰,只在后面跟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沁芳桥。望着桥下的流水,落花片片,随水流香。想到当年与宝玉共观《西厢》,共同葬花的情景,不由出神。忽听一清朗的声音传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黛玉寻声望去,却见北静王兄弟在贾政、贾琏的陪同下向这边走来。紫鹃笑道:“王爷,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北静王道:“早听说大观园风光无限,今儿才有机缘观赏,真巧姑娘也在这儿。”
北静王等人上了桥,黛玉与诸人见礼。水澄道:“姑娘当年住这园里吗?这院子虽然久未休整,也可见当时形貌,真是园林秀美,人物风流。配得好。”
北静王道:“配得好的不在这,在潇湘馆。”
北静王一指沁芳桥那边被千万竿翠竹围着的一曲栏杆所在,“那是林姑娘的住处。怎样,主人在这,允许一游否?”
黛玉道:“‘辇路江枫暗,宫廷野草春’;‘沈园非复旧池台’……”忽然想到与刚才北静王用的是同一典故,陆游与唐琬的故事,便不再言语。
北静王笑了笑说:“看看如何?”
黛玉道:“王爷,请。”
一行人迤逦向潇湘馆而去。潇湘馆中森森斑竹,盈目幽翠;风过林梢,细微可闻;茜纱暗淡,蓬户萧然。水澄道:“这是姑娘的居所?果然配得好,不输于林和靖梅妻鹤子之雅范。”北静王暗道:“不愧了潇湘妃子的雅号。这个地方也独有她配住。”想到抄家那天在这里祭奠黛玉亡灵,开棺一睹芳容的情景,不禁唏嘘。暗道世事终难预料,当得知黛玉已死,肝肠寸断,自己倾慕之人终无缘相识。开棺只求见她一面。没想到却有机缘救她复活,似乎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可是又如何呢?她对自己的心思明白几分?又作何想?想到此不由向黛玉看去,黛玉一双剪水秋眸凝视着她曾住过的屋子沉默不语,纤纤素手绞着洁白的绢帕,这双手是自己渴望一握的手,有几次都想握住它,然而终究不敢唐突佳人。
众人不知北静王这百转千回的心肠,贾政见他目光深邃,凝然不动,只当他喜爱此地的幽静,说道:“此地初次命名之时,为‘有凤来仪’,后来娘娘更名为‘潇湘馆’。”
北静王道:“改得好。不辱没这里枝枝傲雪、节节干霄的幽幽竹韵。”贾政道:“王爷可要进去看看?”北静王道:“那就有劳了。”贾琏抢先推开屋门,请北静王进去。只见隔断倒地,屏风破碎,北静王踏着残片断粒来到床前,伸手拂拭,似乎能感到床生玉质,衾枕含香。不禁心旌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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