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南洋驻军头上戴的不是红缨毡帽,而是一种木头旋出来的像是毡帽的帽子,脖颈子地方带着一个布帘子。听说是用来防这里的蚊虫的。
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军官在营地里转悠。养成了上厕所习惯的张皮绠又一次就在厕所旁边看见了几个当官的军爷,吓得他赶紧让到边上。这些军官一边走,一边在说些什么。
“国公说,要把这种成千上万人规模的海运,当成一种演练。我看只从运人和后勤上来看,咱们比那些西洋人要强一些。我估计,远的不敢说,只说南洋,四五万人规模的后勤和运输,是没有问题的。”
“今年第一年,就搞得不错。沿途补给、停靠、粮食准备这些,都很不错。我听说,英国人远征,这后勤准备就出了大问题。人还没上船呢,先死了几百个。”
“既然咱们这边去公司的那群退役的,都能搞出这个规模。军中要搞,规模肯定比这个大。”
另一个军官则道“扯淡,这有什么用?南洋根本打不起来四五万人的仗。海军要是顶得住、防得住,最多也就是三五千人规模的仗。打打那些小国就是了。海军要是顶不住,你一个人都运不过来,那不就和咱们打荷兰人一样了?海上一灭舰队,各个岛全成孤岛了……”
“至于不用海战的,跟打万丹似的,那不是随便打?就打了一场野战,随随便便就碾过去了。这种演练,要我说就没啥用。真要去远的地方,比如跟英国人似的从英国运兵到吕宋,咱们做的也未必好。肯定不一样。”
“除非打安南、暹罗、缅甸什么的,或能用得上……但我看也打不起来。真要打的话,咱们不得扩军?总不能从北方京营调部队来这湿热之地吧?”
几个军官一边闲聊,后面跟着几个人,提着个书本,东瞅瞅、细看看,不时写点什么。
张皮绠对这些话基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也完全不知道这些军官在这里干什么,但总感觉这里和家乡不太一样。
不管是当兵的帽子,还是军官说的那些他根本没听过的词,都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也或许只是因为新来到南洋这个和家乡完全不同的新环境的原因,总觉得不太一样。
等这几个军官走远,远处营地里的钟声响了。张皮绠不敢怠慢,匆匆往自己睡觉的屋子那跑,若是钟声停了还不到的话,就得挨打。
等跑过去后,木屋前已经稀稀拉拉地站满了人。
一些穿着衣服的人站在前面,一些拿着纸笔但从打扮上一点不像儒生士绅的人在那等着。
“点到自己号的,到这边来!”
等人到齐之后,穿衣服的人喊着一些数字,这些数字是每个人发的小牌子上的数字。虽然张皮绠不认得,但却背的熟,他是张三六三。
每天吃饭睡觉前都会有人按照这个点名,这些天他已经记得熟了。
等了好一阵,点到了他的名号,他赶紧朝着那边走过去。和自己一起来的那一家人,并不和自己在一处,也不知道安排到了哪里。
这边的人也没见到自己村子的,全都打散了。
点完名字后,张皮绠又重新被装上船。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折磨,只两天的功夫,就下了船。
下船的地方在一处河口,有个小村落。村子里的人都涌出来看,张皮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人,矮小又黑黢黢的,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旁边又是一堆木屋,这一次进木屋之前,终于发了一身衣裳、一套被褥、一套蚊帐,以及一个葫芦水壶。
“葫芦水壶是主家送你们的,上工之前都得装热水,不能见水就喝。”
“衣裳、被褥、蚊帐,先都记在账上。主家心肠好,不算息。”
“咱们先把账算明白了啊。之前的船资、吃喝,你们一共需要干三年的时间。”
“三年之后,愿意在这干的,工钱按照一个月六钱算,一年加上贴补,是八两银子。包吃住。”
“干完三年后,给你们分小片份地,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要是不用包吃住的话,有长工、短工之分。短工按天算钱,到时候再说;长工的话,一个月是一两三钱银子。”
“在这之前,吃用什么的,也都记账、走钱。咱们也是明账,不超过二两就不算息;超过二两了,按照分的利算息。日后做工还就是。”
“有媳妇的,话说在前头,一个个管住自己。真要是怀了孩子,影响干活了,主家可不用。每天每个人有定量,完不成定量就别想拿工钱,到时候怀了孩子完不成定量,你就只能赊账养老婆吃喝了。”
“三年之后,若分了份地了,还完账了,到时候也就随你们了。到时候想攒钱盖房子也行,都随你们的便。”
“一百人一个工头,先有人教你们怎么干。丑话说在前头啊,没还完账之前,吃不住苦就跑,这地方可没地方跑去。林子里都是毒蛇猛兽,离了大伙,蚊子都能把你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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