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要把黄胆都吐干净的时候,船终于停下来了。
“到南洋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些光着身子、被晕船折磨了十几天的苏北汉子,听到这话后纷纷要站起来。
然而几个提着棍子的人冲进来,朝着几个起身最快的人就是一顿打。
“谁叫你们乱动的?到了地方也不能乱动,一会挨个下船!明天还要把你们这一路吐的砂子都弄干净,铺上新的砂子。”
“现在,一排排地往外走!”
靠着棍子对秩序的维持,张皮绠这样的人虽对陆地充满了渴望,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轮到他们这一组下船,才敢走出去。
外面的阳光直照再脸上,让这些在船舱里闷了十几天的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乖乖,这都十一月了,咋太阳还在头顶上呢?”
第一次见到热带冬季太阳位置的张皮绠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了看太阳,好奇地发出了惊叹。
上船的时候还是冷飕飕的冬季,现在却是热烘烘的夏天。虽然光着身子,但也不是很冷。
和上船之前一样,下船之后,也是被驱赶到一个大的简单的木草建筑群内。
晚上吃的是土豆,这个可以管饱,每个人能吃多少吃多少。
第二天又被在船上把那些已经恶臭的砂子清理出来,然后清洗了船舱,撒上了石灰,又添上了新的砂土。
之后大约七八天,都是在这种小屋里蹲着。晚上蚊子像是要吃人一般,每天晚上院子里焚烧的驱蚊虫的草烟都不会断。
衣服仍旧没发,据说是这里只是个中转站。到了这里后,把重新分配。将人混杂开。
同一个村的,尽量不在同一个种植园;同一个府的,尽量在同一个种植园,因为方言问题。
有媳妇的、没媳妇的,也要根据种植园所需劳动力的不同分开。有些种植园需要女的,有些则基本不需要女的。
七八天的时间,张皮绠没有了晕船的困扰,算是吃了这些年吃过的最饱的几顿饭。
干的有土豆。
稀的有南瓜汤,有时候还能有几粒米呢。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从稀拉拉的汤水里舀出米粒的行家,不是穷人出身是根本不会这项技能的。勺子在几十人吃饭的大锅里搅动,技术好的人只需要搅动记下,然后猛力一提,就能让勺子里都是米粒;而技术不好的,则往往只能喝米汤。
可以说,暂时来看,生活是幸福的。
除了闷热的天气、晚上叫人恨不得把肉割下来的蚊虫,别的都还好。
几天后,张皮绠知道这里叫椰林城,原来叫巴达维亚。他们并不是在城区,而是在郊区,等着第二批人到齐之后,会将他们分拣出来。
根据身高体魄、家庭籍贯、有眷无眷,分到不同的地方。
至于自己到底要来种什么,张皮绠还不得而知。
自己的老婆在隔壁的营地里,那里都是些女人。旁边有军队驻扎,但是当兵的并不急着骚扰这里的女人。
听说一来是管得严,上面专门打了招呼;二来是这里当兵的一般都花钱买老婆,从正经人贩子的那花几个月的饷银,卖契什么的都齐全、父母文书都在,日后麻烦少。
人贩子在灾区收,赚个差价。很多人贩子当年在鲸海时候就是干这一行的,轻车熟路不说,各路关节也搞得通。
不过这些张皮绠并不知道,他只是关心自己将来到底要去哪、到底种什么东西。
这么一直忐忑地等了七八天的时间,第二批人也来到了这里。和他们一样,也是光着身子,进来后先清洗船舱,然后清洗自己,最后还要搭建屋子。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管理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些穿着军装的人也开始在周边出没。
张皮绠也是第一次见到南洋驻军,从衣服颜色、模样来看,看起来和在老家见到的军爷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