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托演艺厅的工作人员帮我去借的呀,你不是说要有中国的古代风味?」靖子不解地望着她。
「怎么了?是不是衣服不能用?」
「不」湘语惨白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套衣服竟和驭风拿给她拍广告的那套模样?藏青色小褂,绣蝶纹的对襟外衣,是巧合?还是
难道她躲到这里来,还是躲不过吗?
「湘语?」靖子不安地问:「看你脸色这么难看,你还是先休息下吧,改天再练,我去叫乐师先回去。」
「不,不用了,」湘语拉住往外走的靖子,「我没关系,我马上换衣服。」
「可是」
「真的没关系,你先出去吧,我换好就出来。」湘语勉强地挤出微笑,轻关上门。
她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今天不练习,便会耽误排练的时间,她已答应靖子要做段表演,便会尽全力完成它。
她换好衣服,再足蹬凤头履,梳起拂云髻眉毛涂上青黛,嘴绘樱桃状,并贴上俏丽的花钿,戴上摇曳生姿的耳珥。
镜中出现秀骨姗姗,风姿楚楚的娉婷佳人
她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这是舞姬湘语的装扮,她最喜欢的青色小褂,她也最喜欢这对耳珥她最喜欢如此打扮自己后,再为驭风跳上段「双雁舞」。
不湘语痛苦地抱住头,不能再想驭风了,想起驭风,那些熟悉而痛苦的前尘记忆,便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将她淹没
「湘语?」靖子在外敲门,「你还好吗?」
湘语毅然打开门,「可以了,我们开始排练吧。」
※※※
她所熟悉的江南丝竹乐幽幽地响起,这首曲子《惊破梅心》是兰陵王驭风特地命人为她而做的呀。
湘语恍惚地跌入这哀伤而熟悉的旋律中经过了几世的轮回,她竟然再度听到这支曲子,她的手,她的脚,不由自主地移动,翩然旋转
碍前尘往事,在她眼前浮现,幕幕地飞跃而过,她是初下仙鹤山的谷湘语,在树林内误中陷阱而遇到高大威猛的兰陵王,因块真腊族的令牌而惹出麻烦,被他硬掳回宫中因他脸上的面具他们发生争吵,他愤而离去后来,她跌入千年寒冰瀑内,是他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她起来
他们起经历过的辛苦与哀伤;快乐与悲痛所有的记忆,直捣她的内心深处驭风的父皇将他们两人救入石洞医治,他全身缠着天山雪貂丝,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她夜以继日地照顾他,流乾了泪水,只求他睁开眼睛,只求他醒过来,她还有好多话还没告诉他,她要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疯狂地爱他!她不能失去他!
是的!她爱他,不能失去他!
不能失去他
湘语泪流满面,驭风的脸,张张地在她面前扩大,深情的驭风桀骜不驯的驭风炙猛如火的驭风霸道而温柔的驭风为她跳下千年冰瀑的驭风以生命来爱她的驭风
情牵千年伴她走过每世纪,每轮回的,就是这份刻骨铭心死生相随的真爱呀!
热泪淹没了湘语的视线,她再也无法继续跳下去了。
湘语?湘语的情形很奇怪,靖子发现到了,她迅速冲上舞台。
「湘语——」舞出最后个完美的旋转,湘语在靖子的尖叫中,直挺挺地倒下去。
※※※
三日后。
京都的演艺厅内被摆满鲜花,所有受邀的贵宾都盛装出席。热闹非凡。今天是松野靖子舞蹈班的成果发表会。
后台片忙乱,等着上台的表演者忙着换装更衣,节目个个进行着,由热烈的掌声中得知——今天的演出非常成功。
「湘语。」身千羽鹤和服的靖子匆匆进入休息室:
「下个节目就轮到你了,你没问题吧?」
湘语已换上南北朝服饰,梳上拂云髻,也化好妆,冷艳得令人不敢逼视,她微微笑:「没问题,我全准备好了。」
湘语表演的双雁舞是压轴,最重要的常
「湘语,」靖子在她身边坐下来,轻锁眉头道:「直以来,你的舞蹈实力直令我又嫉又羡。所以,我点也不担心待会儿的演出状况。我担心的是你真的没事吗?湘语,你这次来日本,我感觉你心事重重,时常发呆就是整天,再加上前几天你排练这段独舞时竟然昏倒,湘语,我们是这么久的好朋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没事的。」湘语拉住靖子的手。
「别为我担心,对了,靖子,先向你说再见,很感激你这些天的照顾,表演完,我就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
「回英国皇家芭蕾学院。」湘语坚定地道:「我要回去完成未完的学业,舞蹈是我生的挚爱,我绝不轻言放弃。」
「可是你的脚?」
「我的脚没问题了,肌腱复原的情形比我想像的还好。这些天,你由我练舞的状况应该也可看出来,我要回去完成我的梦想。从哪里跌倒,我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靖子脸惊讶,「你真的决定了?」
「如果我现在就放弃芭蕾,将来会后悔辈子的。这是我的梦想,无论如何我定要完成它。」湘语的语气无比沈稳有力,美眸闪着无惧无畏的坚定光彩——她不再是当年那怀着破碎之心,离开英国的女孩;她已够坚毅,够勇敢,足够去克服所有的困难。
她感觉股奇异的力量在心底油然而生在许多年前,她可以那么无怨无悔,勇往直前地爱着驭风;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克服?还有什么难关她冲不破的?
「湘语」靖子还想再开口,但湘语已站起来笑道:「我快登场了,该去准备下。」
挽着丝质披帛,湘语坚毅地,步步地步向前台,她已听到江南丝竹乐声,《惊破梅心》是她和驭风最喜欢的曲子。他专为她而做的舞曲美丽的脸上泛起最幸福甜蜜的笑容她的眼前看不到台下满满的观众,只看到宫灯水镜雕花屏风,瑶琴锦瑟剑眉朗目的驭风倚在卧榻上,眸光灼灼地望着她,眸中满是最炽烈的挚爱与珍惜。她眼波流转地翩然起舞,全心全意地为心爱的人跳出最缠绵的舞步她是南北朝做幸福的舞姬!
※※※
湘语不知自己是怎么跳完这支舞的,她也没听到丝竹乐停止的声音,也没听到台下那如雷贯耳,几乎将屋顶掀掉的掌声反正她根本不在乎观众的反应,这场舞,她是跳给驭风看得,如潮水般的赞美中,她只要他人的掌声。
「湘语!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靖子和工作人员兴奋地冲入休息室。
「真是太成功了,我从没看过如此震撼人心的舞蹈,湘语,你感动了每颗心,你听听那持续不断的如雷掌声,他们遍遍地喊着安可,催你再次出去谢幕呢。」
「湘语,这是观众指定要献给你的花。哇,你看这么多。」工作人员怀抱大堆花束进来,全是精致华丽花束,湘语本想请他们全将花放边。突然,她的视线凝牢牢地锁在束素净典雅的紫玫瑰上。
紫玫瑰内有奇异的光芒,匆匆闪。
她接过紫玫瑰,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由花苞内取出样东西——闪着眩目光芒的水晶戒指。
排山倒海的马蚤动再次袭向她,湘语紧紧握住戒指,他来了!他来了!
她早该想到自己身上这套南北朝服饰出借给演艺厅工作人员的定是他。
那么刚才他也在观众席中,看到她的舞蹈了?她只为他人而舞的舞蹈。
「湘语,」工作人员雅子走进来到:「外面有位高先生想见你。」
这么快?他的动作永远是这么果决迅速!湘雨阵心慌意乱
「麻烦你告诉他我已经走了。」
不这太快了!她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想逃!
「靖子,」湘语匆匆换上衣服后拉着靖子道:「我们走,我们快回去。」
「啊?可是还有庆功宴呀。湘语,有好多舞蹈界的前辈想见你耶。」
「庆功宴我不去了,靖子,我们快走。」湘语急切地抓着靖子,逃也似地往外走。
两人匆匆步过马路取车时,湘语听到最狂猛而熟悉的呼唤声。
「湘语!湘语!」
她的心狠狠地缩成团,加快脚步冲过马路。
靖子诧异地回头,「湘语?那人是」
「别管他,我们快上车!」
「可是」靖子不安地连连回首,突然,他尖叫:「啊!危险!湘语,他」
湘语猛回过头,只见部失控的汽车向正过马路的驭风直直冲去。
砰——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
「不——」痛撤心肺的嘶吼,「驭风!驭风!」
※※※
救护车的笛声在夜里听起来分外凄厉可怕,它路风擎电驰地直冲入医院内。
护士立刻奔过来,将浑身是血的驭风推入手术室内。
「小姐,请你放开病人的手,」护士拚命地想扳开湘语的手,「小姐,请你出去,你不能进手术室。」
「不让我在他身边陪着他!」湘语心魂俱碎地哭喊:「我定要在他身边陪他!」她的驭风全身是血,不,老天爷!你不能再那么残酷了。
「小姐」
「湘语,」靖子和雅子左右地硬将湘语拖出去。
「你冷静点,医生马上就要动手术了,驭风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我?为何不是我?」湘语已哭得肝肠寸断,疯狂地踢打手术室的门。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陪他,我不能让驭风个人在里面,我不要他孤单」
他和她是体的呀!不管谁有难,另个人都要紧紧守在对方身边。他们不能这么残忍,硬拆开她和驭风。
「湘语,」靖子抓住她,「你先平静下来,在这么激动下去,你的体力会支持不住的。」
「湘语!」靖子吓大跳——泪如泉涌的湘语直挺挺地在手术室前「咚」声跪下来。
上苍!湘语从来不曾向你祈求什么,也不曾埋怨什么,即使在千百年以前,我在最绝望的情形下跳崖时也不曾有过任何怨恨或痛苦,因我深爱驭风,那是我心甘情愿为他而做的,无怨无悔
但这次请你发发慈悲定要救驭风!湘语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救驭风就算要我牺牲性命,要我在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都无怨无尤地愿意去做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护士匆匆出来道:「病人需要输血,有没有人是型的?」
「我是!」湘语和名舞团的男团员——河田谦二同时开口。
「湘语,」靖子拦住她,「你不能去输血,你看你的样子已副随时会晕倒状,不能在输血。河田是男孩子,身强体壮,让他去。」
「是的,湘语」河田也道:「你已脸色发白了,还是快点坐下来吧,我去输血即可。」
护士对河田道:「你跟我来。」
「不!」已摇摇欲坠的湘语冲过来,紧抓住护士:「让我去!求求你!我的身体没问题,让我去。」
「可是,你」护士望着湘语毫无血色的脸,疑惑地转向靖子,「她?」
「靖子,」湘语凄楚地哽咽:「不要阻止我,你该明白驭风对我有多重要!在让我直待在这里等他,我会发疯的!让我为他做点事!」
「湘语」靖子的眼眶忍不住红,「你真是来吧,我陪你进去输血。」
※※※
输完血后,湘与终于因体力不支而晕眩,护士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漂腑魂魄慢慢地飞出去
好冷!好黑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半点光亮,冷!彻骨地冰冷
突然,她看到前面似乎出现点亮光,隐约看到最熟悉的身影驭风!是她的驭风!
驭风,湘语兴奋地扑过去,她终于找到他了!他们再也不会分开,驭风!等我!
湘语拚命地往前跑,但不论她怎么跑,始终追不上驭风,他永远在前面漂荡,渐行渐远,她跟不上他了
不!湘语绝望地大喊:「不要丢下我!驭风!驭风!等等我」
只温暖的手按着她,「湘语,醒醒,你在做恶梦。」
湘语的额头渗出更多冷汗,低喊地更加急促。
「驭风!」
她惊叫声,猛然由床上坐起,脸惊惶地望着四周。
片全是白色,靖子正站在床头望着她。
「靖子?我?」
「没事了,你在做恶梦。」靖子以手帕为她擦去汗水,「来,喝杯水。」
「驭风!」湘语猛力地抓住靖子的手,「驭风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脱离危险了,已动完手术,人现在在加护病房。你呀,叫你别去捐血你就是不听,捐完人就软趴趴地昏过去,可把我吓坏了,你昏睡了天夜了。」
「驭风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湘语迅速翻身下床,脚还没站到地上,股巨大的晕眩袭向她。
「碍」
「湘语,小心。」靖子及时扶住湘语,快点躺下吧,医生说你体力太若,还不能起来呀。」
「不!我要去看驭风!马上去!靖子,拜托你带我去看他。」她只恨自己不能飞奔而去,她不愿再等分秒,他们已吃了太多的苦,浪费太多时间了,她要马上看到驭风,她的驭风!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来,小心站好,我扶你到他的病房去。」
加护病房内。
驭风还没清醒过来,全身插着管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湘语近来,立刻挣开靖子的手直扑向驭风,他的脸色泛白,嘴上还罩着氧气罩湘语紧握住他微冰的手,拿开氧气罩,温柔地无比虔诚地吻上他的唇。
他们终于真正的重逢了!
再没有刻如此地感谢上苍再没有刻的狂喜胜于此时苍天终于将她的挚爱还给她,他是她的驭风!她的丈夫!她生生世世的爱。
尾声
年后。
英国皇家芭蕾舞蹈学院。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三十二!三十二圈成功了!成功了!」
欢呼声四起。
「湘语,你太棒了!完美无暇地完成双旋式三十二大回旋,太精彩了。」
「湘语,恭喜你!」
「谢谢」湘语微喘着气,喜悦地接受直支持她的好友之祝福——爱瑟儿,莉莉安娜,以及其他的好朋友。
莉莉安娜走至她面前,摇头微笑:「你比我想像中更快站起来,更快回到世界的舞台。才年的时间竟弥补了你脚伤所受过的伤害,更精彩完美的三十二大回旋。湘语,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学姊,我好为你高兴!」爱瑟儿兴奋地抱住她:「才年的时间,你竟奇迹似地站起来了。不枉你这些日子咬牙苦练,跳破多少双舞鞋,脚上滴着血,拚命地撑下去。」
「爱瑟儿」湘语眸中泛起泪雾,爱瑟儿所说得话正是她这年来的最佳写照年前,湘语极力说服姊姊和驭风,让她在回到英国来。她再向驭风保证,她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会注意曾受过伤得脚,她要驭风年后再来看她,她有自信经过年的时间,她定可以让驭风看到脱胎换骨光彩夺目的谷湘语。
她的毅力惊人,而驭风永远在她最需要支持时捎来他的关心,有他绵绵密密的柔情与挚爱,湘语感觉体内新生股强劲的勇气,她相信自己可以挨过任何难关,步步地完成自己的梦想。
年了她不分日夜地苦练,舞出惊人的水准。曾受过伤得腿,不但已达到已恢复以往的实力,甚至更上层楼,舞技更加成熟,高明。
「老师来了。」有人大喊。
湘语迅速转过头去,充满期待与紧张地望着她最尊重的恩师——欧瑞耶夫老师。
「老师,我跳得怎么样?」
只有得到欧瑞耶夫老师的肯定,湘语才能相信她终于向成功迈进大步了。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我那聪明自信的湘语终于回来了。在此我要郑重宣布件事——今年毕业公演的女主角由谷湘语担任。」
「哗湘语!恭喜!」
「湘语!你定会跳出最棒的水准。」所有的人全为湘语高兴,湘语回来这年,为了舞蹈所付出的血汗他们全看在眼底,深受感动。而她日益精进的高深技巧也令他们自叹不如。
「湘语,你想选哪个舞码,罗密欧与朱丽叶吉赛而,或是天鹅湖?」欧瑞耶夫老师望着她。
「天鹅湖。」湘语不假思索地道。
欧瑞耶夫老师眼中没有半丝惊讶,仅有激赏与怜惜,他微笑地又问:「确定是天鹅湖?」
「是!」湘语坚定地回答:「请老师指导。」
湘语知道欧瑞耶夫老师的心意他希望她选前两者,因他担心湘语的脚,天鹅湖四幕跳下来,是芭蕾舞剧中难度最高的。尤其是第三幕的三十二大回旋,连当今许多出名的芭蕾伶娜都没把握定会跳得好,更何况是曾受过严重脚伤得湘语。
但她坚决要跳天鹅湖——她已有十足的信心征服她最热爱的芭蕾,而且她答应驭风的——当他来英国时,看到的是充满自信与希望的谷湘语。
从哪里跌倒,她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
演出当天。
后台照例是片混乱,已换好舞衣的爱瑟儿和玛莎两人躲在幕后偷看观众席,不禁紧张地道:
「天呀!玛莎,你看那不是舞蹈界的超级巨星维琴妮雅和贺曼贺夫吗,哇,还有以支『胡桃钳』闻名莫斯科的琼安苏;和以三回旋闻名于世的克立斯多夫不行!我好紧张!这么多出名的前辈就坐在台下,我双腿发抖了。」
「连莫斯科芭蕾学院的校长也带学生来了?」玛莎惊讶地说:「你看那头棕发的女孩,定就是那才十四岁,却有小精灵之称的天才少女凯萨琳;哇还有大堆记者全来了」
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的演出直享有极高的评价。所以,不但绅士名媛文艺界人士全来了,连各地芭蕾舞学院,每年都会特地来观摩。
群等着上场的女孩子透过布幔看得时发抖。所以,有时候,老师严禁舞者在演出前偷看台下的观众,以免影响心情,也影响演出水准。
「湘语姊,」爱瑟儿紧张地望着神色优雅从容的她;「你点都不紧张吗,我的脚直发抖。」
「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照我们平时练习时跳就可以了。」湘语笑这安慰她,内心无比笃定她的确点也不紧张或害怕,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