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荒唐血腥的闹剧,寨子中的其他海盗也在肆意饮宴,而寨子外面呢
一年轻海盗站在船楼上呼着凉风,望着灯火通明的山寨,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作为新近加入的海盗,他不但没有大吃大喝之乐,还和其他三十多个平时最不受待见的海盗被派到码头看船。
“陈猫啊,别在那外面喝凉风了,我弄了条鱼,到船舱里来喝口酒暖暖身子。”船舱中那老年海盗喝得舌头都打了结,“当家的不待见我们,我们自个待见自个。”
“不了,当家的叫我们看着船防备官军,前两天守夜时老马打了个盹便被四当家的钉死在桅杆上,我可不想象他一样。”年轻海盗口中虽这么说,但闻着船舱里飘出的酒香也是大为意动。
“防备什么鬼官军”船舱中那老海盗骂骂咧咧的道:“这大年三十……不这都大年初一了,你道那官兵不过年,都像咱们这么倒霉,来这海上喝西北风你就是胆子小,当家的们在寨子里喝得痛快呢,那有功夫管我们”
年轻海盗再不犹豫,一头钻进船舱,两耳不闻舱外事,一心只管喝酒吃鱼去了。
而此刻,在离码头一里远的海上,一大片黑sè的yin影正缓缓向着码头而去……
第五十九章 秘密潜入
藤猛站在船尾,手里小心的摇着橹,眼睛却死死盯着远处灯火点点越离越近的万山岛,见岛上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放下心来,又抬眼四处一看,见周围有一二十个模糊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其他被选中作为突袭的二十余艘平底沙船,这种平底沙船吃水极浅能在浅谈处深入内陆。
麦守义蹲在船头,他疑惑的回头问藤猛:“藤猛,你不是说这里时时有海盗的哨船巡查吗,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一艘快船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应该啊”藤猛因为赎回藤蛟等人的时候来过万山岛,是以这次被选入突袭队,负责带领艇民的二十三艘平底沙船,送麦守义的海豹和牛斗带领的由大鹏陆营前百户两个总旗百余人组成的突击队潜入万山岛,“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以避风为由,赖了一个晚上才走,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过年,他们上岸吃年夜饭去了吧,管这么多干嘛,上去再说。”牛斗靠在船沿摆弄着手里的弓箭,他箭技高超,不说百步穿杨,但一般情况下shè个人还是能百发百中,是以张鹏飞让其客串一把狙击手。到这时张鹏飞才想到自己疏忽了,全军竟然没有进行过任何远程冷兵器训练,是以除了牛斗,没有一人能胜任这个角sè。
“这真是天助大人和我等成事”麦守义一脸的兴奋,“那我们也不用躲避哨船了,马上就靠上去吧。”
藤猛听罢加紧摇橹,后面的沙船一艘盯着一艘,徐徐跟进。在又前进数百米后,藤猛将橹换成了撑杆,因为这里海水已经极浅,用撑杆更快一些而且撑杆不会发出水声,更为隐秘。
藤猛等选择的登陆地点是位于码头左面不远的一片沙滩,在这片开阔的海滩上,海盗们修起了两处石垒,上面放着几门大将军炮和碗口铳一类的小型火炮,在两处石垒之间还用树木搭起了一座十余米高的望楼,但相对于广阔的沙滩,这样的防御还是略显单薄。
离岸两三百米,藤猛停下沙船,低声对麦守义道:“麦兄,祝你一切顺利、马到功成”
“谢藤猛兄弟的吉言”麦守义脸上挂着临战前的兴奋,大手一挥低声喝道:“出发”说完拿起一柄鱼叉和一把分水刺,抢先跃入齐腰的水中。
在他身后,是从海豹中专门挑选出来的二十二名身手最好者。他们编为一甲四束,在疍民中有名的高手,十九岁的甲长梁蟹带领下,同时跃入水中。他们的装备除了每人手中一把分水刺以外,还有一杆钉枪,这钉枪长约七尺,枪头尖利,与疍民们平时使用的鱼叉长度相当,既能刺杀也能当标枪投掷,而疍民几乎人人都有一手投掷鱼叉的绝活,是以海豹们极为喜爱这件武器。
牛斗是最后下水的,张鹏飞来时给他下了严令,就是跟在海豹们身后,不听到麦守义命令不能上前,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响,牛斗虽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次兹事体大,不敢有违。
海豹队虽然建立不过短短一个月,但这二十人全都出身疍民,相互之间早就熟悉,所以配合十分默契;而这些人又都是疍民中出名的好手,那真叫一个如水如龙,既快且静,一会的功夫便逼近沙滩。
在前面领头的麦守义打了个手势,海豹们停止前进蹲在齐膝的海水中,如同一头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麦守义从手里掏出个油布包,展开以后露出里面一个jing致的千里镜。他将千里镜对在左眼上调好焦距,那座望楼上的情形尽入眼中。望楼上插着根火把,还挂着铜锣、烟罐等物,但他找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倒是听到望楼旁的石垒中灯火通明,隐隐有人声传出。
这倒好,牛斗那道工序省略了,麦守义带着海豹们直接登陆,二十余人分作两队,分别往两座石垒摸去。
麦守义带着十余人摸近右面那座石垒,只见几块破木板挡着门,里面隐隐露出灯光,麦守义偷偷从门缝中一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甲长梁蟹也领人靠近了另一座石垒,就看到一个海盗在门口守门,门板里面火光闪动,传出一帮人吆五喝六的声响,好像在喝酒。
梁蟹让手下们停下脚步,给身后的一个束长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向门口那海盗兜去,一人摁头一人抱腿,立刻便将之俯身放倒在地。梁蟹左手将海盗的脸死死按入海沙,右手拔出腰间的分水刺,yu刺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原来这梁蟹虽是年轻一代疍民中的佼佼者,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还是疍民中寥寥无几的识字之人,是以成为海豹甲长,这次又被选为先锋的首脑之一,而这摸哨的全套动作他不知演练了多少回,早已jing熟无比,但他却从来没杀过人。后时威名赫赫,令西方殖民者闻风丧胆的大明海军陆战队总司令,横海大将军梁蟹梁横行,现在还是个雏呢。
想想也是,平民百姓谁没事到处杀人,就是张鹏飞也不能随便找几个人给他们杀着玩啊
趁着梁蟹发愣的机会,他身下的海盗一扭头便yu叫喊,没想到这个动作却刺激了梁蟹。梁蟹手中的分水刺下意识的猛扎下,自后颈刺入切断了海盗的脊椎,鲜血喷了梁蟹一脸,但却晚了一步,一声短促的惊呼还是从海盗口中发出。
“狗刨,你他妈叫什么叫,被水鬼掐脖子了还是怎的”石垒中有人骂骂咧咧的问道,接着就有人起身,好像要来开门。
梁蟹从一名束长手中接过钉枪,随口回道:“大当家让小的给兄弟们送酒。”
“你是何人”屋里那人有点喝高了,含糊不清的问道。
梁蟹张口就骂:“老子大半夜的放着年夜饭不吃来给你们这帮腌货送酒,你问个屁啊”
屋里那人好像也被骂起了火气,吱的一声拉开门就待回骂,却如同口里塞入了一个麻核,到了嘴边的骂声又被堵回了肚里,原来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满脸鲜血,浑身湿漉漉的怪人,真的如同水鬼一样
见那人转头yu喊,梁蟹一枪过去刺了他一个透心凉,跟着一脚蹬在他肚子上就将其踹进屋去,屋里的人正在喝酒吃火锅,尸体正好砸在那火锅上,顿时一片狼藉。
趁满屋的海盗还没反应过来,梁蟹挺枪而入,大声喝道:“大明官军到了,想活命的话就别乱动”他身后的海豹们也一拥而入,每名海盗喉头便多了一个尖利的枪尖。
一个大胡子海盗小头目反应极快,伸手就去拿墙上挂着的腰刀。
梁蟹杀了一人后如脱胎换骨,见状枪尖一抖,那小头目喉头便多了个血洞,其捂着脖子慢慢软倒。其他海盗顿时亡魂大冒,再也不敢妄动一个手指,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麦守义带着另一队海豹也到了这座石垒,见战斗已经解决,便对梁蟹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道:“拖出去分别问话,如果拒不开口或者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立刻宰了”疍民们在海上谋生,没少受海盗们的祸害,是以对此辈绝无好感。
十余名海盗被绑住手拖了出去,这些海盗喽啰在海盗中是最不受待见的,不然也不会大年夜被发配过来守海岸,是以没一个愿意为马玄生尽忠,不等海豹们问,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豆子一般将海盗们在码头一带的防御说了个清清楚楚,有的甚至自告奋勇要为海豹们带路。
一名海豹爬上望楼,拿起那火把变来回晃动,不一会的功夫,一艘艘平底沙船便靠上沙滩,由海豹队副队长苏海山率领的海豹队本部和陆营前副百户张玉林率领的两个总旗所组成的突袭队,纷纷涉水上岸,他们除全副武装以外,还拖着一个个牛皮囊,里面全是弹药和鸟铳,甚至有两门八十斤青铜佛郎机和几门虎蹲炮。
海豹和突击队员人人口中衔枚,相互交流全靠手势,是以虽有两百多人登岸却只有轻微的涉水声。
不过多时,先锋部队全部登岸,麦守义、藤猛、牛斗召集军官们开了个短会,各军官便带着部下按海盗俘虏交代的地点向各石垒、炮台、岗哨摸去。
麦守义和牛斗等人率领着突袭队的主力直插码头,这场战斗的关键是看突袭队能不能一举占领码头夺取战船,并切断海盗营寨到码头的道路。
码头边的望楼上,一海盗正依着木柱睡觉。这一路郁闷的牛斗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只见他拉弓如满月,一松手指那搭在弓臂上的羽箭便如流星般飞出,自海盗右脑贯入,那海盗便在睡梦中丢了xing命,估计他见了阎王判官的面,都说不清自己如何死的。
当下牛斗和麦守义兵分两路,牛斗带着前百户的军士去那营寨到码头的道路布防;而麦守义带着海豹们便向那停泊在海港中的数十艘海盗船摸去。
第六十章 抢滩登陆一
麦守义和苏海山、梁蟹、藤猛等带着海豹们直扑码头,码头上的几处岗哨还没任何反应便被一一扫清。
麦守义一挥手抢先向那艘最大的战船冲去,海豹们便向那靠在码头上的战船涌去,纷纷将钉枪背在背后,抓住船舷的缆绳、浆口往上爬。及至上船,海豹们便以束为单位,分别向看船的海盗摸去。
留下看船的海盗不过三十余人,连船的数目都比不上,又分散在各船,大部分在缩在船舱里喝酒,自然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待到肃清一船,海盗们搬起船上的跳板一搭,便能上到相邻的船上。如此这般,一艘艘海盗战船纷纷落入海豹之手。
在夺取大半战船之后,终于出现了意外。一名看船的海盗正好起夜,刚出船舱就和一名准备摸门的海豹撞了个正着,那海豹立刻一钉枪将其扎死,但海盗临死前的惨叫还是惊醒了他的同伴。
那同伴也不含糊,拿起随身携带的手铳在油灯上点着火引对着门口就放,轰的一声响,一名海豹束长肩部中弹向后倒去,而那名海盗也被涌进来的海豹们扎死。
但这一声铳响立刻惊醒了其他海盗。看船的海盗还剩十余人,纷纷拿起武器冲出船舱抵抗,由于海盗们的武器全在船上,所以这些海盗们的武器十分jing良,十几个人倒拿了二十余杆鸟铳,其中甚至还有两杆自生火铳,对海豹们造成巨大的威胁。
一阵密集的鸟铳声响起,当前两个海豹被打倒,其中一个掉进海里眼看着就没影了。其他海豹立刻俯身在船沿躲避,有些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麦守义冲到船沿边,手中的鱼叉猛力抛出,将一名放完铳正换上第二杆铳正在点火绳的海盗钉在甲板上。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其他海豹克服了心中的恐惧,纷纷起身将手中的钉枪当标枪抛出,顿时便压制住了海盗的鸟铳手。
麦守义和藤猛合力抬起一块跳板搭在两船之间,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海盗占据的一艘大船冲去。
当前一名海盗抬铳yu放,却被麦守义近前一把抓住铳管,分水刺划断了他的脖子;藤猛和其他几名海豹也用钉枪与两海盗斗在一起,当他们刺死两名海盗后,却发现一人高马大的海盗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将船头的碗口铳转过来对准他们,药室上方的引火线正嗤嗤冒着火花。
这下无论冲上去还是躲避都已经来不及,眼看着藤猛等人必将无辜,就见斜刺里飞来一脚将那炮口踹歪了几寸,却是麦守义正好赶到了。
轰的一声巨响,半个船身都被硝烟笼罩,弹丸和大量铁沙全打在海里。由于搬动碗口铳时弄松了下面的支架,巨大的后坐力将碗口铳弹飞,正好砸在海盗壮汉的胸口,顿时将其砸了个筋折骨断当场身亡。
海豹们这才将船上海盗肃净。这场战斗历时不到一刻钟,海豹以一死三伤的代价击杀了最后顽抗的十余名海盗,虽然算得上一场胜仗,但麦守义、藤猛、苏海山、梁蟹等人无不心惊。一开始他们摸岗哨摸得十分轻松,便对海盗起了轻视之心,但刚才一场激战使他们明白这伙海盗的凶悍,要是海盗人数再多一些,又jing觉一些,恐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麦守义用衣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沉声道:“梁蟹,你带人将船上的火油、火药收集起来,做好放火烧船的准备;海山,给大人发信号。”这是麦守义和张鹏飞约定的策略,如果张鹏飞先于海盗赶到,这船自然是不用烧了;但如果牛斗他们顶不住,海盗先赶到,那就只有放火烧船了。
梁蟹带领海豹们去搜索易燃之物,苏海山则去放烟火,两枚红sè的烟火升上半空,表示突袭行动圆满成功。
而此时狂鲨寨中已经乱成一团。在听到第一声铳响时马玄生和海盗头目们还以为是哪个海盗火铳走火或者是放火铳当爆竹,是以谁也没在意,但接连响起的火铳火炮声却将众头目从酣梦中惊醒。
马玄生眼中jing光一闪坐直身子,喝道:“怎么回事”
“老大”陈举刚才一阵癫狂,现在正在狂吃海喝补充体力,他扔掉手中的鸡腿骨说道:“一定是那帮看船的孙子灌饱了黄汤在发癫呢,不用去管他。”
马玄生现在虽不复当年之勇,但毕竟是一方之雄,能称霸万山一带也击退官兵数次进剿也绝非幸致,心思机敏的他很快便感觉不对,当即点了一个头目,让其去码头查看。
那头目虽也喝得晕乎乎,但知道大当家近一两年来越来越暴虐,当下一刻也不敢拖延,点起五六十名海盗喽啰打起火把便出了狂鲨寨,顺着营寨到码头的道路探查,在离码头大约还有一里的地方,头目见到前面影影绰绰,便即问道:“前面是什么人”
前面的人并不答话,头目立时便感觉不对,他握紧手里的腰刀对手下道:“前面的人路数不对,你们和我过去看看。”当即弯着腰向前小心前进。
又进数十步,突然听见前面一声弓弦崩响,海盗头目心口中箭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其他海盗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爆豆子般的鸟铳声响起,海盗们倒之一地,紧接着一群手持戚刀的黑衣人从前后左右同时杀到,对着剩余的海盗便是一顿狂砍,特别是前面一身材不高者,身形却敏捷如猿猴,手中刀光一闪便有一名海盗被砍翻,并无一合之敌。不过片刻功夫,数十名海盗便如砍瓜切菜般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听到寨外又想起密集的火铳声,聚义堂中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出事了,他们推开胯下的女人、放下手里的酒碗,齐齐看向马玄生。
“爹,外面好像出大事了”一个二十出头,看上去十分干练的年轻头目冲进大堂,对着马玄生便喊。这人是马玄生的儿子马孟韬,现在全岛也只有他能这么正对着马玄生急冲冲乱喊。
“立刻击鼓全寨jing戒”马玄生双目血红的左顾右盼,“你们随我上寨墙查看”
隆隆鼓声响起,寨中一阵鸡飞狗跳,大大小小的海盗头目扔掉酒碗,对着喝得醉醺醺的喽啰们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喽啰们这才各自取了兵器奔向自己的岗位,还有大队的喽啰在聚义堂前的空地上集合。
马玄生带着头目们上了寨墙,却见到码头方向又恢复了平静,但现在傻子也知道在这平静中肯定隐藏着极度凶险。马玄生冷声道:“你们点齐人马随我一同去查看”
几个当家中七当家孟飞乃是后进,知道自己比不得其他人与大当家关系亲厚,于是平时对各位当家都是殷勤讨好,有什么差事也是抢着干,这时便自告奋勇道:“大哥,杀鸡焉用牛刀小弟愿意前去探查,看看是何人敢捋虎须,小弟定将其头提来给大哥当夜壶”
“嗯”马玄生近年来早已不做什么身先士卒之事,刚才的话不过做做样子而已,现在看到有手下愿意代劳,自然应允,“那就有劳七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