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楼下如此劳师动众,楼上就三个干警和个配合他们的副支队长,钱瑞就感觉很讽刺。认为“801”看似儿戏的做法确实有其道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只要把工作干好就行,根本没必要领导挂帅。
可能所处位置不同,杨忠旺脑子里只有案子,不会考虑这些,看了看对面会议室堆积如山的案卷材料说:“钱局,今天是第七天,楼上那几个臭小子不会拖太久,下午6点前肯定会组织抓捕。我们让同志们准备下,嫌犯落网就转移到看守所办案,不要影响支队正常工作。”
事实上很多专案都不在局里办,尤其那些嫌疑人身份敏感的案子,为避免干扰常把专案指挥部设在个不起眼的小宾馆。纪委办案更厉害,要么把办案地点设在异地,要么设在军营里。
刑侦支队工作很多,这么多人在这儿是不太方便,钱瑞毫不犹豫地说道:“行,我这就给看守所打电话。”
他刚打完电话。武东升从楼上跑下来汇报了个消息,厅副巡视员积案清查领导小组副组长韩均和领导小组办公室积案追查科齐兆友科长正在来东靖的路上,估计半小时后到。
韩副巡视员虽然年轻,但全市局跟他个级别的就局长。钱瑞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要向局长汇报,杨忠旺摇头笑道:“钱局,韩处长跟其他领导不样,不喜欢迎来送往。就算接待他也不会要市局接待,而是直接去找朱副市长。”
他说不用接待那就不接待。钱瑞放下手机感叹道:“留过洋的就是不样,韩处长的作风值得我们学习啊。”
杨忠旺对韩大处长太了解了,禁不住笑道:“什么作风,他根本没工作作风可言。什么人都可以学,就是不能学他。”
“为什么?”
“他是省里引进的高层次人才,回国前签过协议的,可以拥有绿卡,每年只需要在国内呆六个月。跟我们不样,不管现在的副巡视员,还是之前的处长调研员。只是挂个名,连工资都捐出去了,根本不会也不在意那些所谓的领导待遇。”
这种领导钱瑞真头次见,脸疑惑地问:“那他图什么?”
“破案对他而言只是兴趣,当这个官只是为了破案更方便,估计你不定信,事实上就这样。所以说有钱人的想法跟你我不样,不能用你我的想法去衡量他那种年轻有为的人。”
“听说他在美国干过地方检察官,难道在美国没机会破案,才回国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官?
杨忠旺笑了笑。不无羡慕地说:“在美国同样有机会,他是‘百人会’会员,有人脉有关系,又很能干。回国前是收费最高的华人大律师。跟b纽约警局和新泽西几个警局关系好着呢,‘801’人员去美国执法部门交流全是他手安排的。
至于为什么回国,可能跟律师业务有关。
省领导器重他,现在省内企业的涉外官司基本上被他个人垄断了。年赚上千万律师费玩儿似的,劳动所得,帮省内企业挽回经济损失。并且有言在先,在纪委监察部门备过案,连商务部和公安部都知道,跟以权谋私沾不上边,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
钱瑞反应过来,不禁叹道:“裸官干得这么理直气壮,估计全国也没几个。”
“去年不是被吵上网了吗,辟谣时《江城日报》刊登过篇文章,国务院副总理出访接见包括他在内的些海外华人华侨代表,问这些年回国创业的不少,进入教育科研单位的也不少,为什么进入政府部门的却不多。
分析到最后有两个原因,是薪资待遇,国内不可能搞两个标准,不可能同工不同酬。在国外个赚几十万美元,回来年拿几万工资,谁愿意?再就是组织部门这关不太好过,不入党没资历很难委以重任,把那些想回国效力又不愿意入党的人直接拒之门外了。”
杨忠旺顿了顿,继续说道:“韩均属于特例,首先,省里确实需要他这样的涉外法律人才;其次,他在美国时参加过总领馆组织的很多活动,参加过中美联合联络小组谈判,又帮我们公安部门破获那么多起大案要案,委以重任没那么大争议。比如提这个副巡视员,厅里那些老同志没任何意见。”
“嫌犯那么狡猾,连两次被排除掉作案嫌疑,却没能逃过他的法眼,确实很厉害。”
杨忠旺微微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他应该是冲海东那起无名女尸案来的,不然不会同齐兆友起过来。去年去查过,没查出头绪,他肯定想搞个水落石出,搞清楚那个被害人到底叫什么,来自哪里。”
“我们也有起,连大点的尸块都没找到,个要审个清楚。”
与此同时,“顾国根”正在派出所外急得团团转。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先是听说那个家伙没死,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会不会醒。这让他忐忑不安,不走很危险,走这个身份肯定保不住。现在不管去哪儿,不管做什么都要身份证,除非能够顺利跑到深山老林,否则迟早会暴露,迟早会栽在公安手里。
去医院转了圈,出来就遇上运管。
这可能是公安的诡计,他抱着赌把的态度去了趟稽查大队,事实证明虚惊场,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只要钱,车被仍在大队停车场,看上去没被检查过,好话说尽,交了2000罚款把车拿回来了。
偷偷打听了下植物人醒来的几率有多高,确认其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正准备在东靖再干拉两三个月活儿,等风头过了找个借口不动声色地离开这儿,然后想方设法再办个身份证,月芳又出事了!
逃亡的日子不好过,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别说娶老婆成家立业,连觉都睡不安稳。他很爱经历同样坎坷的妻子,不能视而不见走了之,更何况走就会暴露身份。
5000罚款不是什么大数字,关键手上没这么多钱,而且这也太巧了,他不敢去取钱,又不想再过那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只能向张南辉求助,同时观察下到底有没有被怀疑上,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
治安大队在自己片区抓个赌,张南辉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唉声叹气地说:“干我们这行谁没几个线人。上半年罚多少,抓多少人,批捕几个,全有任务。他们肯定急眼了,有点消息就出动。”
“张警官,我媳妇您知道的,她没多少钱,她不会玩大!”
“老顾,我打听过了,玩的五五,五块钱倒,五块钱支花,五十封顶,来去不小,三个输给个,你老婆赢了千八。”
“顾国根”不相信吴月芳会玩这么大,会赢这么多钱。又不敢不信,因为她玩过20封顶的,并且天天泡在麻将馆,玩得确实不错,输少赢多,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不愿意跟她玩。
他暗叹了气,又问道:“治安大队抓的?”
“嗯,去了两个民警,十几个协警,招呼都没打,我插不上手,说不上话。”
“张警官,您知道的,我前几天刚被运管罚2000,被交警罚200,手上没那么多钱。”
张南辉很想帮忙,掏出钱包苦笑道:“老顾,我知道你现在遇到难处,可我刚买房子,老婆单位效益又不太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能借给你500。上次抓聚赌的那个线人费,我帮你催催,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先熬过这关。
完事之后好好说说你媳妇,别再玩那么大,最好不玩,去找个工作。几十岁的人,哪能天天打麻将?我认识几个大饭店老板,你做她思想工作,我帮你问问那些老板,看能不能给她安排个摘菜或打扫卫生之类的活。”
警察经常利用线人,借钱给线人真不多见。
“顾国根”有那么点感动,接过钱道:“谢谢,谢谢张警官,我回去想想办法。这500块,等线人费发下来再还您。”
“我这点钱早点晚点没事,去吧,快去想想办法,先去分局把人带回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赃俱获
? 韩大处长比预料中来得更快,下午点二十就到了。
轻车从简,就他和齐兆友两个人,没像往常样坐那么夸张的沃尔沃大拖车,也没开警车,而是开他自己的奥迪7。
“韩处长,亲自过来是不是不放心?”
对他太了解了,杨忠旺说话很随意,相互之间关系没因为他成为副巡视员发生任何变化。韩均同样很随意,跟杨瑞等人专案组主要成员打完招呼,回头笑道:“杨局,我可没你那么疑神疑鬼,对谭雁冰他们放心得很。”
杨忠旺边陪着他往楼上走去,边笑问道:“那你来做什么?≡万≡书≡吧,≈.↓b.︾”
“连环杀人的嫌犯可不多见,反正下午没事干,过来看看真人。如果他足够配合,还想问问他杀人是什么感觉,杀完之后怕不怕。”
“想不想管要他个签名?”
“你别说,美国真有这样的脑残,要签名,要合影,有些疯狂的女人甚至要嫁给这种混蛋。除了脑残之外,有想赚钱的疯子要采访,要把那些可怕的作案经过写成小说,如果畅销或许会拍成电影,或许能拿个什么奖项。”
在美国真有这种可能,杨忠旺笑了笑,又问道:“这么说小谭马上动手?”
“规矩不能破,说七天就七天,5点下班前肯定抓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真够操蛋的,把时间用得这么死,非要搞到第七天。”
“慢工出细活,说不准他那些鬼点子真能奏效。”
“希望如此。不然你们的预审专家有得忙啦。”
韩大处坚持原则,不让副处级以上领导去指挥部≡己同样不去,朝楼上看了眼。直走进专案组所在的大办公室。
大老板不上去,伙计不能不下来。
他跟杨忠旺等人刚刚坐定,秦超龙就拿着叠文件进来汇报进展。
“嫌犯很谨慎,先去派出所请片区民警张南辉帮忙,然后赶到刚被抄过的麻将馆,旁敲侧击打听跟吴月芳打牌的三位干警。由于我们早有准备,让三位老同志提前几天混了个熟脸。同时放出风声,现在谁都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打消掉他最后点疑虑。这会儿正个人开残疾车往南二环方向赶。”
“南二环?”
秦超龙重重点了下头,不无兴奋地确认道:“是的,出发之前没打过电话,他在东靖也没什么朋友,肯定不是去找什么人借钱;另外身上没多少现金,没回去收拾行李,不太可能是潜逃。如果推测没错,应该是去什么地方取脏款。”
点点把嫌犯逼成这样,证明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两次“钓鱼执法”也是成功的。
韩大处长很欣慰,微笑着提醒道:“他那个钢管焊的拐杖,我感觉不仅装瘸子用的道具,同时也是从不离身的武器。动手时小心不能让他跑了,不能让他伤到人,同样不能伤到他。”
“处长放心。李思进已经去了,带泰瑟枪去的。嫌犯肯定跑不了,更伤不到人。”
“带了几把?”
“包括姜科长留下的。全部带去了,他要是敢跑或者敢反抗,直接电倒。”
“干得漂亮,上去忙吧,我等你们消息。”
“是!”
谭雁冰秦超龙和李思进推测得没错,“顾国根”确实是来取钱的。
第次逃亡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身上就十几块钱,买了点吃的就没了,以至于不得不风餐露宿,看到什么能吃就吃什么。
有了身份证之后钱虽然可以存银行,关键现在技术那么先进,到处都有摄像头,万身份暴露,公安肯定会掌握到这个情况,他们不可能在所有取款机设防,但可以冻结账户或利用取款记录锁定位置。
这边取钱,那边就知道,然后设卡布控,地毯式搜捕,三步岗五步哨,再发布个通缉令,有再大本事也逃不掉。更何况那些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让公安查到银行有存款,并发现与收入不符,那身份很可能会暴露。
为确保万无失,他像没头苍蝇先漫无目的转了几圈,期间上了趟厕所,加了次油,在路边小店买了盒烟,借机观察身后。
刚才那辆尾号69的出租车没跟来,他终于松下口气,暗想可能是做贼心虚,看谁都像公安,以至于有股被跟踪监视的感觉。
抽完烟,继续上路,边往前开边习惯性看看身后。
嫌犯警惕性太高,李思进不敢大意,立即举起对讲机喊道:“2号车,2号车,立即超到前面去,3号6号跟上。”
“2号车收到,2号车收到。”
二环路人少车多,监视组的九辆车会前会儿后,在临时调来的大货车掩护下,交替跟踪。
“顾国根”果然被骗过去了,开到南二环与靖昆公路交叉口时慢慢放缓车速,停在个配电箱前,像真正的残疾人样艰难下车,撑着拐杖从车里拿出把手纸,往配电箱后面的绿化带瘸拐走去。
15分钟前刚上过厕所,怎么又搞得像解大手样?
李思进意识到肯定有鬼,当即命令道:“7号车8号车9号车,我们不能停,只能往前开,你们拉开距离,开慢点,注意他在做什么。”
“7号车收到。”
“8号车收到。”
绿化带边上有个排水沟,“顾国根”像解手样蹲在沟边。与此同时,超过去的几辆车已在他视线外的路口调头,再次出现在残疾车后面。
“1号车1号车,嫌犯像是在挖什么!”
当断则断,不能瞻前顾后。
李思进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吴队吴队,你们对地形比较熟悉。又在前面,立即停车绕到其身后。其他人靠边。立即行动。”
“是!”
随着他声令下,三辆出租车辆面包车辆小货车和辆摩托车迅速停到配电箱附近的路边,十几名便衣刑警不约而同地下车,从三个方向往排水沟跑去。
下子冒出这么多人,其中个手中居然举着个小摄像机,“顾国根”心里咯噔了下,流露出抹荒谬错愕的神情。
他下意识站起身,想跑。
然后为了伪装得更像,刚才把裤子解下来了。光着屁股跑不起来,想去提又来不及,就在他顺手抓起拐杖之时,几个黑通通的枪口和几把奇形怪状的枪可对准了他。
排水沟是用砖砌的,沟底没他的排泄物,只有几块刚被撬出来的砖头。沟壁露出个大洞,个衬着两层塑料袋的编织袋出现在眼前,隐约可见袋里有双白色运动鞋。
李思进欣喜若狂,用泰瑟枪指着他喝斥道:“顾国根。别装神弄鬼了,把拐杖放下!”
果然是圈套,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顾国根”反应过来,心中涌起滔天骇浪。脸色惨白之极,迟疑了下松开拐杖,无力跌坐在沟边的落叶腐泥间。
几个干警拥而是。将他反铐起来,另外几个干警迅速收起枪。戴上手套,在摄像机下小心翼翼拖出编织袋。倒出里面物品件件检查。
李思进强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拨通手机喊道:“指挥长指挥长,我李思进,行动顺利,人赃俱获。不仅找到赃款赃物,而且找到了凶器和作案时穿的鞋。”
“太好了,把人和东西带回来,我立即向处长汇报。”
“是!”
听到人赃俱获的消息,韩均流露出丝会心的笑容。
钱瑞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被这几个小子给逼出来了。韩处长,您教导有方,等李思进秦超龙和另位年轻同志培训完回来,我们东靖市局定委以重任。”
韩均摇头笑道:“钱局,术业有专攻,让他们破破命案可以,干别的可不行。”
想起韦乐山局长曾说过的话,钱瑞禁不住笑道:“能侦办命案就能侦办其它案子,怎么不行?韩处长,我拉下老脸求您高抬贵手,等培训完了该我们市局的人让我们领回来,完璧归赵嘛。”
“您想得真远,另外这事是董副厅长和李主任说了算,求我没用,人事上的事我作不了主。”
韩大处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旋即话锋转:“杨局,嫌犯押回来之后我跟老齐先问下,问完之后再移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嫌犯落网,凶器赃物全找到了,杨忠旺心情无比舒畅,哈哈大笑道:“没问题,在这儿你级别最高,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有两起命案的被害人身份没搞清楚,第次审讯很重要,钱瑞正准备推荐下几个预审专家制定的方案,韩大处长接着道:“那我就不客气的领导次,你们放心,我就随便问问,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更不会影响你们接下来的审讯。”
见钱瑞闪即逝过丝担忧的神情,杨忠旺半开玩笑地说:“钱局,韩处长是律师,是在美国法庭搞对抗的大律师,唬人水平出神入化,连没任何证据的陈年旧案都能办成铁案,都能让嫌犯认罪,有韩处长出马,我们接下来的预审工作要轻松很多。”
韩大处长乐了,装出副不快地样子问:“听你这话的意思,我韩某人破案靠唬?”
“难道不是吗,海东那起12年前的强杀人案我可是亲眼所见,还没审就把嫌犯尿给吓出来了;28年前那起更绝,刚开始真不想通你怎么会大张旗鼓去抓人,回去想了几天才想明白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唬不到嫌犯,就唬嫌犯的律师,唬嫌犯的家属。唬个准,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杨局,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韩处长,我杨忠旺可没资格夸你,只能向你学习。”
两位来自省厅的领导开了会儿玩笑,“顾国根”被十几名便衣刑警押回来了。在车上仔仔细细检查过,没危险物品,连裤带都被抽掉了,又有人盯着,除了咬舌之外,想自杀自残没那么容易。
刑侦支队条件不错,审讯室很大,设备很先进。
有监控,有摄像机,身后是巨大的单面玻璃墙,杨忠旺等专案组主要成员站在玻璃前,看他和齐兆友怎么审。
“顾国根”面无表情,没表现出特别害怕,不像很多刚落网的嫌犯那样如丧考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直视着两位要审的他人,眼神中有几分好奇,不是想象中那种嚣张。
对这个次又次杀人的嫌犯韩均同样很好奇,拉开椅子坐到对面,托着下巴跟他对视了大约分钟,突然开口道:“唐守祥,你名字太多,我想来想去还是称呼这个你或许已经忘了的本名比较好。”
直接称呼其本名,钱瑞暗赞了个。
因为这个开场白非常有讲究,先直呼其名,告诉嫌犯第起杀人罪行公安机关掌握了,不管怎么狡辩都是死路条;同时含糊其辞地指出他有几个假名,暗示嫌犯公安机关已掌握除第起和东靖这几起之外的更多情况。
毕竟嫌犯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