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案和海东那起命案之间几年的经历片空白,谁也不知道在此期间他有没有杀过人。
唐守祥下意识动了动脚,低下头没吱声。
有问必答那是笨贼,他这样的惯犯没那么容易对付,韩均并没有感到奇怪,不缓不慢地说:“逃命的日子不好过,估计这些年你没敢打听过家里情况。我简单介绍下,你父亲患上腰间盘突出,又有风湿性关节炎,腰驼得很厉害,腿疼腰疼浑身疼,天天吃止痛药,这药吃多了又有抗药性,现在不管吃多少都不怎么管用。
你姐姐身体挺好,去年抱孙子了。你姐夫前年得了癌症,食道癌,发现时已是晚期,花好几万没看好,去世了。你外甥在县城买了房子,你姐姐现在跟他起过,帮他们带孩子。小家伙照片我有,可惜忘了没带来,要是有机会下次带给看看”
确实会唬,表面上像是在拉家常,事实上是在攻击其心理防线,暗示嫌犯是个不孝子。同时把嫌犯家情况介绍了个遍,唯独没介绍嫌犯的母亲。
正如钱瑞所预料的样,唐守祥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问:“我妈呢?”
开口了,开口就行。
韩均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母亲健在,但过得不好,你父亲卧床不起,要照顾你父亲,要干农活,又担心你,60多岁看上去像80岁,很辛苦,境况很糟糕。”
唐守祥心如刀绞,又低头沉默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供认不讳
? 韩均点不着急,不温不火地问:“唐守祥,我告诉你这么多,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
唐守祥舔了舔嘴唇,抬头道:“成王败寇,既然被你们抓到了,该怎么判怎么判,没什么好说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盯上你的?”
“不想知道。”
韩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明白了,或许在你看来能活到今天是赚的,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什么都不说。”
从李思进等人出现在面前的那刻%≠á%≠書%≠ロ巴,↙.⊙√b.∽,唐守祥就意识到这次在劫难逃,确实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
就在他决定不再开口之时,韩均接着道:“可这里是公安局,你不想说就不说?你当过兵,这些年估计没少研究过警察,应该清楚只要我们想,至少有百种办法让你开口。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我们省得事,你也可以睡几个安稳觉。”
唐守祥抬头问:“用刑?”
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几分嘲讽,韩均摇头道:“你太看不起我们了,别说法律不允许,就算允许也不会刑讯逼供。就像你知道的,我们证据确凿,让法院判你几次死刑都够了,根本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你还问。”
“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没想过审你,这也不是正式审讯,只是想满足下我个人的好奇心。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韩,叫韩均。是省公安厅副巡视员,副巡视员听说过吧。跟副厅长个级别,属于非领导职务。
换句话说。就是有级别没职务没权,闲人个。不然哪有时间问你这些,就算问也是办案人员问,边问还要边做记录,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居然有这样的警察,韩大处长举动颠覆了唐守祥的认知,流露出丝将信将疑的表情。
韩大处长管齐兆友要了根烟,很笨拙的点上吸了口,把烟雾全部吐出来之后。顺手把烟递了过去,像老朋友样问:“我们从哪儿说起,钱小榕就不说了,见异思迁,贪图富贵,虽然不应该死,但点都不可爱。其实我感觉你现在的妻子不错,为你做那么多事,跟我老婆差不多。娶老婆就应该娶这样的女人,不能太精明。”
唐守祥反应过来,急忙道:“韩警官,人做事人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前夫是为什么坐牢的,销赃窝赃,故意伤人还窝藏包庇!她不知道能窝藏包庇你。能想方设法带你去办身份证?”
“她是不是要坐牢?”
“墙上写着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配合,她也配合。法官会考虑到她需要抚养孩子,会酌情从轻发落。如果你们态度够好,或许能争取个缓刑或者监外执行。”
反正横竖是个死,唐守祥不想连累吴月芳,吸了口烟道:“你问吧,我坦白。”
“我问你说叫配合,你自己主动说才叫坦白。”
“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从用扁担砸死钱小蓉后开始,怎么跑的,怎么躲过搜捕的。”
唐守祥回忆了下,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公安肯定会去部队,会去找我那些战友,所以我没去。我知道他们会查车,所以没坐汽车,当时身上也没钱,就步行,避开大路走小路,白天躲在地里睡觉,晚上走,肚子饿了随便找点东西吃,然后装成要饭的,路走到。”
“去大城市?”
“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当时是这么想的。”
“后来呢?”
“没身份证,不敢找工作,就捡垃圾,捡了半年攒了点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收废品。刚开始挺好,天能赚几十,后来经常去的那家废品收购站老板被抓,警察查去卖废品的人,好像个仓库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是我偷的,可是我有前科,不敢再呆在,就去了江城。”
“在共呆了多久?”
“年多。”
韩均接着问:“离开后怎么不走远
“去远要坐火车,不坐火车要坐长途车,容易被查。”
“到江城后做什么?”
唐守祥长叹了口气,脸痛苦地说:“没身份证,有前科,除了捡垃圾收垃圾能做什么?有时候住在废弃的厂房里,有时候住在立交桥下面,居无定所,不敢租房子,不敢跟人深交。”
因为天亮前抢着捡条街上的垃圾,跟捡垃圾的同行打了架,对方人多势众,没打过,在江城呆不下去,又走了。
如果这切能够得到查实,可以说他的逃亡史是部捡垃圾史。如果这切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在去海东之前没杀过除钱小蓉之外的第二个。
韩均稍稍松下口气,不动声色地问:“在海东为什么不捡垃圾,为什么要去当搬运工?”
“海东是县城,扫马路的都捡,没那么多废品。当时又没钱了,只能去货场打零工。”
“打零工怎么着也比捡垃圾强,为什么那天晚上在国道上杀人?”
“你们知道了?”
“知道,知道得很全面,比你想象中更全面,说说吧,说具体”
都到这个份儿上,没什么好隐瞒的,唐守祥咬牙切齿地说:“货场老板好像知道我见不得光,故意拖工钱。我要吃饭,没钱活不下去,如果报复他,如果抢他,很容易暴露身份,只能找不认识的人。
那晚真饿急了,看见个女的从大客车上下来,个人往南走,路上又没什么人。我就跟上去敲了下,然后拖到路边的草丛里。她身上就千多。有部手机,手机没敢要。擦干净之后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看过她身份证没有,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看过,好像叫罗萌,东山省的,女人的身份证用不上,我把它烧了。”
终于有望查清被害人身份,齐兆友了却个心思,如释重负的轻叹了口气。韩均不想半途而非,趁热打铁地问:“后来呢?”
“死了人。警察肯定会查,我故意跟货场老板吵了架,以拿不到工钱没法干的借口离开海东。在来东靖的路上,碰到出来打工的吴月芳,她口袋被小偷划了,身上分钱没有。想到去哪儿都要身份证,如果有个掩护会安全些,我就请她吃饭,跟她套近乎。慢慢就好上了。”
跟钱小蓉没结成婚,吴月芳是他生命中碰的第个女人。
吴月芳本来就好吃懒做,干脆把他当成长期饭票。他编个瞎话,说老家有个蛮不讲理的老婆。离婚她肯定要死要活。
吴月芳出了个主意,说重办张身份证,就可以光明正大在起。于是有了“顾国根”。至于为什么装瘸子,他的借口是可以办个假残疾证开残疾车拉客。事实是想伪装得更好。
颠沛流离那么多年,他喜欢这种老婆热炕头的生活。
开始为将来打算。南河不能再去,因为不能同时出现两个“顾国根”,总这么租房同样不是个事,想真正安顿下来必须要钱,在送三个无业人员去壮壮饲料公司讨债时,他无意中听到李飞亚第二天要去银行取钱的消息,于是有了来东靖后的第起命案。
敲了两个人都没事,他发现来钱其实很容易。
只要小心点,只要对那些落单的人下手,警察很难查到他,便发不可收拾,把运动鞋和铁锤带在车上,有意无意观察那些容易下手的目标。
“那天晚上太黑,不小心把手机给丢了,卡是用‘顾国根’身份证办的,我越想越害怕。跟月芳编了个瞎话,说老家个亲戚死了,去江城躲了几天,然后打电话给麻将馆,找经常跟月芳玩麻将的个老太太打探消息,她说月芳天天在。
我感觉警察应该没发现尸体,就偷偷回来去西二环找手机,手机果然掉那在儿。发现那个女人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我想如果警察永远发现不了尸体就不会去查,干脆回你们抓到我的地方拿锤子,去把骨头敲断,敲成小块儿喂狗”
韩均毛骨悚然,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道:“唐守祥,你这个态度很好,吴月芳能不能得到从宽处理,就看你能不能如既往的配合。我让我同事给你倒杯水,然后由他们接着问,要配合,知道吗?”
“知道。”
回江城的路上,齐兆友回想起唐守祥所交代的切,凝重地说:“处长,嫌犯那些年除了捡垃圾还是捡垃圾,居无定所,没个正式工作,连个朋友都没有。在海东前的经历很难查实,他就是个冷血动物,把杀人越货当成赚钱方式。如果有所隐瞒,真不知道有没有第六个甚至第七个受害者。”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淡淡地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能想到杨局同样能想到。接下来段时间,他别想睡个安生觉,预审专家会轮流上阵不断问反复问,只要有点对不上就会刨根问底,直到问个水落石出。”
齐兆友突起想起件事,脸好奇地问:“处长,您怎么知道海东那起是晚上做的?”
太大意了,居然搞出这么大破绽。
韩均暗暗告诫了下自己,下次不能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若无其事地笑道:“猜的,海东那个抛尸现场你又不是没去过,晚上没人,白天人多,他只可能晚上作案。”
“也是啊,白天人来人往,他没机会下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跨国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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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气氛不对劲。
本应该在杂物间的两个大行李箱放在门边,艾琳托着胳膊跟张琳白晓倩和施玲稚低声说些什么,她们表情复杂,带着几分沉重,几分担忧。
韩均放下车钥匙,用英语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张琳深吸了口气,凝重地说:“两小时前,凯利教授高血压引起脑出血抢救无效不幸去世。瑶瑶哭得很伤心,打你手机打不通,只能打我的,打艾琳的。二十分钟前,乔治克里斯法官让瑶瑶打来第二个电话,希望你和我能够去参加葬礼。韩爷爷也接到电话,他已经从纽约出发了,准备去为凯利教授守灵。”
凯利是个慈祥善良的女人,也是个博学睿智的学者,她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不仅精通中文日文和韩文,而且能够听懂粤语和话。
刚去美国时,她像母亲样关怀备至。
尽管发生系列不愉快,但她从来没恶语相向,乔治和韩老头闹得最凶的时候,她说过好多话,做过很多努力,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朋友。更何况她不仅照顾过他,并且十几年如日的照顾瑶瑶,可以说瑶瑶就是她拉扯大的。
“天啦,怎么会这样!”
韩均心里很难受,想到女儿此时此刻肯定更难受,急忙掏出审讯时关掉的手机,迅速开机拨通女儿的电话:“宝贝,对不起,爹哋下午有点事。所以关机了,刚刚才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
“爹哋。爹哋,凯利凯利”
女儿泣不成声。悲痛欲绝,韩均心里更不是滋味儿,慢声细语地劝慰道:“我知道,坚强点宝贝,你是最棒的,你能顶住。凯利那么爱你,她在天国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琳已经收拾好行李,爹哋会以最快速度赶到你身边。在此之前,你要坚强。要照顾好老乔治。”
“你真会来吗?”
“当然,爹哋从未骗过你,是不是?”
“谢谢爹哋。”
“不用谢,凯利是你外婆,也是爹哋的长辈。就这样,坚强点,到机场我再给你打”
他话音刚落,施玲稚就掏出手机介绍道:“江城机场最近的个航班要到明天上午9点35,两个半小时后有班但没位置了。我们打算立即送您和张教授去。搭乘11点的航班飞香港,从香港转机飞纽瓦克。”
“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就等您回来。”
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女儿正沉浸在亲人离世的痛苦中。韩均分钟都不想耽误,拖着拉杆箱就往门外走。
这不仅仅是去奔丧,同时是去见从未抱过的女儿。白晓倩和施玲稚岂能不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敢让他开车,直把他和张琳送到。送上飞机。
路奔波,除了在飞机上不能开机。其它时间几乎全在打电话。
手机没电了用张琳的,尽管张琳早有准备,带上了充电宝,从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出来时依然只能打公用电话。
赶到教堂,里面已坐满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守灵的人。
幸好在张琳提醒下,在机场洗手间忙里偷闲换上身黑色西服,打了条黑色领带,不然不够正式不够庄重,到门口都不能进。
“嗨,韩。”
“大舅子”人不错,住在他家时他就很照顾,甚至帮他狠狠教训了下蒙哥马利中心那几个混蛋,在之后年里没再被人欺负。
十几年没见,韩均差点没认出来,刚准备打招呼,个身影就扑到怀里:“爹哋,你终于来了爹哋。”
韩均鼻子酸,紧搂着女儿哽咽地说:“来了,宝贝,爹哋来了,其实爹哋的心直在你身上,直想念你,无时无刻不想。”
好漂亮好可爱的个混血儿,头发随她爸爸,又黑又亮。皮肤随她妈妈,很白同时很细腻,脸上个雀斑没有,个头挺高,发育较早,整个大姑娘。
尽管经常视频,尽管看过她无数张照片,见到真人,张琳依然涌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计划要再等四年,她外公既然要他来参加葬礼,就表示原谅了他,接受了他,或许会提前四年让他们父女真正团聚。她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要发生改变,他不再属于她个人,时间竟愣住了。
瑶瑶比想象中更懂事,在父亲怀里哭了会儿连忙擦干眼泪,像小主人样诚恳地说:“琳,感谢你能来参加凯利的葬礼。凯利生前不止次说过,你是我爹哋交得最好的女友,她相信你们会幸福。”
“谢谢。”
“宝贝,应该是我们会幸福。”
小丫头古灵精怪,知道在这个场合说这些不合适,拉着他胳膊道:“爹哋,去看凯利最后眼吧,乔治和韩爷爷都坐在前面。”
“大舅子”拍了拍他胳膊:“去吧,凯利,去跟乔治打个招呼。”
老太太躺在棺椁里,化妆过,遗容慈祥,在瑶瑶带领下走到跟前,放下束路上买的鲜花。
受到这么大打击,法官大人看上去更苍老了,嘴唇颤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韩均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脸诚恳地说:“乔治,感谢你让我参加凯利的葬礼。我和你样悲痛,因为我同样失去了个最重要的亲人朋友,她善良宽容博学”
乔治克里斯显然不想听这些,回头道:“送你爷爷去休息吧,他守了九个小时,我不想举行完凯利的葬礼,再去参加他葬礼。”
还是那么尖酸刻薄,韩大律师吃了个瘪,看了看韩老爷子道:“我问问他,如果他愿意回去的话。”
乔治克里斯没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面无表情地说:“愿意等就等吧,愿意说可以说几句,说完之后蜜雪儿可以跟你们起去。”
“谢谢。”
“这是凯利的遗愿,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