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江面上的冰虽化了,可还是冷的出奇。暮色一近,没下雪,反倒落起了雨,比雪还冰的雨,本就格外暗的天空登时更暗了,看上去都是模模糊糊的。
南都城里,行人也没了往常那么多,自从那一日后,这南都已是很少能看见世家的影子了,所以也就只能看到些富贵人家的马车。
大冷天的,谁肯冒着这么大的寒冷在街上走,就是有几辆大车,车上的帘布也是放得严严的,只剩下赶车的车夫,缩着头颤抖在凛冽的西北风里,喃喃地抱怨着天气的寒冷,就是连那马都差点迈不出步子了,冷得不行。
“先生,今天那个紫衣姑娘让人送来了个东西,马车就在外面侯着。”
石头脸颊被冻的通红,手里拿捏着一张请柬,从外面跑了进来,口中呼着热气,枯黄的头发上沾满了雨沫。
竹苑中闭目养神的孟秋水顺手接过,请柬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墨黑,非金非玉,柬面以白玉红翡点缀,灯火一照,宛若星辰,只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他对这紫老大的心思已有些明白了。
如果说之前第一次初见她是在示好,那现在,这已是种变相的招揽,再加上她白天的话,孟秋水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理由了。只是,恐怕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个一剑惊世的入道高手本就是他。
请柬,便是那日紫老大口中以物易物时登“鱼龙楼”所需的名帖,时间恰恰就在今夜,恐怕所到之人多是不同寻常的大人物。
倒是个步入江湖的大好契机。
之前安云山一死,试炼便已意味着结束了,“捕神”之位他是唾手可得,差的,不过是一份名正言顺的手谕罢了,这对蔡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再加上他所积累的名望,于情于理,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停留了不过四五日便已结束了这场试炼。
但换来的,也不过是十年的寿命。他现在急需实力,或者说提升实力的机会,为日后的布置作准备和谋划。
念及此处,他对着屋内正练字的阿瑶明珠叮嘱了几声,便已走了出去。
门外。
一驾马车早已停在了那里,竟是三马同驾,几在大门推开的同时,那头上扣着个罕见皮帽正在打盹的车夫已机灵的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瞧了过来,一个模样普通的少年。
见主子让他等的人走了出来,他忙不迭的掀开了厚实的帘子,四散的酒味当即飘了出来。
“孟公子,还请移步。”
这一进去他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居然出奇的大,像是酒楼的个雅房,身下铺着一层上等的貂裘,中间燃着炉子,温着酒,上面还摆放着鲜果酸梅,几份精致的点心。
待帘子放下,少年双手立如铁箍般一拽缰绳,双臂的肌肉更是瞬间鼓起,仿佛顷刻粗了一圈,三马掉头已是没入雨幕,朝城东而去。
沿着浅溪,绕过“文庙”,再到南都的主城道上,孟秋水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颠簸。
外面生着异响,像是一伍轻骑,而那声音,是马蹄踩踏在冷寒的石面上所发出一种悦耳清脆的铮铮声,像极了铁器相击。
孟秋水还能想象的出来,那冰冷的雨花溅在身上,勾勒出的一个个模糊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