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你爹已经没了,你也别怪你三伯多管闲事。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你二娘以后未必不会往前走一步,四妮还没长大,你二娘肚子里那个未来跟不跟你们姓云都得看人家的想法呢。银子啊,你存着点花。”
“嗯。”云岫知道,刘三伯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是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才这么说的。
“你还是得留个心眼儿,以后攒点银子傍身,就算是自家姐妹,也不能一味的都给了,到时候因为帮扶别人让自己陷入困境,后悔都来不及。”
叹了口气,又道:“你姑姑当年其实也不这样,就是因为照顾你爹太过火了,啥都舍了自己什么都没落下,那是真的穷怕了,才成了如今这副德行的。你是好孩子,可别走了她的老路。”
云岫点头答应。
村长又交代了两句,这才去忙别的了。
晚上观平庙的小全师父来了,跟悟相大师一起搭班给云木匠超度。
休息的时候,小全师父还夸奖悟相大师:不愧是云游多年的大德高僧不管是对经文的熟练程度,还是之前在寺庙与主持讲经辩佛,都是厉害得很。
云岫不懂佛法,也不知道辩佛是什么。只有在娘还活着的时候,云岫跟着去过观平庙上香,那个时候娘怀着四妮呢,村里的婶婶们说,去庙里求求菩萨,只要虔诚,菩萨就会给一个大胖小子。
娘已经很虔诚了,或许是云岫偷偷在上山途中因为好奇捉了一只蝴蝶,佛法讲不得杀生,那蝴蝶能飞能跑的也是条生命,她跟娘是一路的,菩萨把她的行为记到了娘的头上。
四妮生下来了,却不是个儿子,娘也死了。
一应事情都给一一办好,如村长安排的那样,到了第三天的半晚,云木匠也要按照风水先生算好的时间入土为安。
云岫刚把引路的招子给四妮放到手里,再三叮嘱她要拿好,否则,爹爹就会迷路。
“爹爹迷路了就会跟以前一样,要很晚很晚才回家么?”四妮穿着白孝,瞪着大眼睛问她三姐。
四妮觉得她爹应该是外面做活累的太狠了,这都已经在院子里睡了好几天了,爹爹是因为迷路要找回家的路才那么累的么?
云岫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妹,给她理了理帽子,擦掉眼角忍不住的泪花,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跟还不懂生离死别的四妹讲述离别的悲伤,四妮还小,还是个孩子。
“三姐,你怎么哭了呢?”
四妮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才惹得三姐哭了。
她最近一直都好乖,二娘也不生气了,三姐为什么要哭?
“三姐没哭,等下你要跟着三姐走,知道么?”
“嗯!”四妮乖巧的点点头,这几天家里人多,她要比平常还听话,这样姐姐们就能不那么会辛苦。她长大了,知道懂事的。
云岫起身,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差不多要到时候了。
除了二娘有了身子,不能去坟地那里,她们姐妹四个都去。
云大妮走路不方便,由赵婶娘帮忙给她推轮椅跟在后面。
起棺前得摔瓦片。瓦片摔得越碎,声音越响逝者以后到了那边才能得到好的安排。
准备就绪,云岫一扭头,发现地上的瓦片不见了,摔瓦片的二姐也找不到了。
棺材周围一群人挤在那里,一个个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妮,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三姐……”交代了四妮原地等一下后,云岫忙小跑过来,拨开众人费力挤进了人群。
看到村长跟悟相和尚还有小全师傅在那里一个个拧着眉,盯着棺材里面默不作声。
“怎么了?怎么了?”马上时辰就到了,大家伙还在这里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云岫不解的问道。
悟相师傅跟小全师傅两个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村长眉头的川字更深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云岫,沉重的说道:“云岫,你爹的眼睛合不上。”
她爹的眼睛合不上什么意思?
村长的话音未落,周围的一群人便交头接耳的悄悄说了起来。
“云木匠这是死不瞑目啊。”
“是啊,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我听说有冤屈的人眼睛都合不上……”
“云木匠那么好的人,不可能有仇家的,哪有什么冤屈?你少胡说了。”
“那可未必,人心隔肚皮的,穿着衣服谁知道谁长了一颗歪心呢。”
“少乌鸦嘴,我看你就长一颗歪心!”
“你过分了啊!”
一群人在那里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村长也没了主意,云木匠的伤口是他亲自检查的,死因也是他确定的。确实是只有一个十字弓弩射中胸口的箭以外,没有别的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