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掌风劈来, 阮轻急忙避开,摔到走廊下面,一手撑地, 咳了两声, 抬起脸看向来人,竟也不动怒,温温柔柔地说:“琼叶,你这掌出太急, 有事也应该好好地说。”
“你在教训我?”林琼叶满脸怒容, 走过来抓起阮轻衣襟, 另只手握了握拳,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半响她抽了口气说,“阮轻, 真当你是我长辈了吗?”
阮轻推开她手, 正正经经说:“我虚长你一岁,教导你也是应该。”
林琼叶“嘁”了声,用力推了下阮轻, 扭过头看向那无名剑客离开方向,冷冷地说:“之前是谁死活劝我, 不要惦记那无名剑客, 劝我把眼光放开一些, 我信了你鬼话,将那无名剑客面具都扔了,可是阮轻, 你怎么能一面教导我放下他, 一面眼巴巴地往他身上凑呢?”
阮轻被推有些没站稳, 一时失语,怔然看着她。
林琼叶也不是头一天记恨她了,那日在芦苇后面看到她和那无名剑客抱在一起,心里就气得够呛,哪想她竟然恬不知耻说“要照顾他”这样话来?!
当她小叔林淮风是什么?!
她咬咬牙,仿佛从不认识阮轻似,一句一句如巴掌往她脸上掴,凉凉地说:“阮轻,你说说看,要是小叔叔知道你背着他私会男人,该怎么待你?”
阮轻垂着眸说:“琼叶,你误会了。”
“呵呵,你忤逆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林琼叶自顾自地说,笑道,“你真以为,他是那种性情温和人吗?一切都是装给你看。”
阮轻心里颇不平静,说:“我知道。”
初时,她以为林淮风是温润公子,侠客少年,可相处得久了,她也看到了另一个真实林淮风——暴戾,残酷,时而冷漠无情。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依旧是她喜欢少年,会为了她顶撞陆家长辈,宁可将自己划满身是血也不会趁人之危碰她一根汗毛,全力护着她,在她无路可去时候,鼓励她振作,带她来蓬莱阁,予以她一个新安定之所……
念起这些,阮轻眉目间神情愈发温柔。
林琼叶冷冷地看着她说:“不,你不知道。”
阮轻轻轻摇头,“他有时候确是暴躁了些,但我更愿意他在我面前露出真实样子,我能接受这样他。”
真实,坦然,而非那个惺惺作态温润公子。
林琼叶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乐不可支。
阮轻有些犯怵,轻声说:“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以为……”林琼叶笑弯下腰,缓了缓说,“你以为真实样子,就是那残忍暴躁模样?”
阮轻静静地看着她,不安地摸了下手背。
“阮轻,我看你可怜,告诉你罢了。”
“你永远达不到真正真实……”
“林淮风,他在骗你。”
一句一句如凌迟般,悠悠地抛来,阮轻有些猝不及防,喘了喘气说:“琼叶,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信我话,可以亲自去查,”林琼叶扬了扬下巴,残忍地说,“小叔身上有一包药,就放在胸前,你来东海那日,他问我要。”
“那药吃了死不了人,但会把人变傻,变成活生生行尸走肉。”
阮轻呼吸一痛,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捏了下。
林琼叶挑眉看她,眸光温和了几分,仿佛看着她难受是件令人愉快事,她说:“你来蓬莱阁后,几次三番忤逆他,我都替你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小叔想不开就把药给你喂下了,毕竟傻子有傻子好,顺从他,就像一具听话傀儡。”
“别……别说了,”阮轻颤声说,“我不信。”
“他待你好,全是假!要娶你为妻,只是因为陆宴之逼他发下了焚心誓!”林琼叶道,“千辛万苦将你从星照门带回来,也只因为你长得像他喜欢人!”
阮轻如遭五雷轰顶,浑身发虚,双手紧紧交握着,轻轻地喘着气,后背发凉。
她想起来了,林淮风第一次出现在临安城,就是在拿着画像到处打听一个人!
她此前从未见过林淮风,哪来画像呢?!
也就是说,那画像是另一个人,而阮轻只是因为和画上人长得像,才被林淮风带了回来!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天旋地转间,看着林琼叶脸,仿佛看着地狱修罗。
众生皆苦,却唯独不肯轻饶了她。
以为身在桃源,却是无间地狱。
阮轻咬着唇,苍白唇上现出一道红印,她手快捏痛了,却不敢掉以轻易,生怕一个没承受住,掉出眼泪,或者昏死过去,教琼叶看轻了她。
林琼叶终于有些受不住了,转过身去,抽了口凉气说:“北海岸小岛上,有我说真相,你可以去看看,眼见为实。”
“你见过那屋里东西,便好自为之,别再朝三暮四,好好在我小叔身边侍奉他,以免他对你动了炼制傀儡念头。”
阮轻颤声说:“那屋里,到底什么?”
许久,林琼叶叹息说,“罢了,告诉你又何妨……”
“那是一具漂亮雕塑,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才是小叔真正喜欢人。”
“……”
林琼叶扬长离去,留下阮轻一个人,坐在走廊前,反反复复地思考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