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领着南厢琴匆匆走入了书房之中, 她才关上门一转身,还不待开口,就见眼前的南厢琴已经取下了头上的幂蓠, 露出一张清丽素净的苍白面容。
许是赶路疲倦,她满身风尘倦怠,徐徐欠身对着林思慎行了一礼, 略带歉意道:“林大人,请恕小女子今日冒昧登门叨唠。”
“无碍, 姑娘不必如此客套。”
林思慎摆了摆手, 而后疑惑的蹙眉追问道:“琴姑娘不是应当在定西城么,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平凉城?”
南厢琴神色逐渐凝重,她望着林思慎正色道:“小女子此次专程赶来平凉, 是有要紧事想尽快通知大人。”
林思慎好奇问道:“何事?”
南厢琴抿了抿唇,忧心忡忡道:“前几日孙文谦来涟漪楼听曲, 小女子无意间听到他与手下的几句耳语, 说是已经将人手派去了平凉城,只待几日后一切了结, 将好消息传回都护府。”
见林思慎一脸思忖模样望着自己, 南厢琴又道:“孙文谦知晓大人与他作对,定是想将大人除之而后快, 派人来平凉城, 目的便是要里应外合刺杀大人。”
话音落下后,林思慎突然若无其事的轻声一笑,她抬步缓缓与南厢琴插肩而过,端起了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壶又折返了回来。
待走到南厢琴身旁时, 她特意停下了步子, 转头随口问了句:“姑娘匆匆赶来平凉城, 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在下?”
“不错。”
南厢琴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还怀疑孙文谦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未免他对我下毒手,我伺机先逃了出去,日夜兼程赶来平凉城找到大人。”
林思慎思忖着,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盯着南厢琴低声问道:“如此说来,孙文谦派来的人应当比你早些抵达平凉,可为何你会平安无事的出现在平凉城,还顺利的找到我呢?”
“大人会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
南厢琴知道林思慎是在怀疑自己,不过她并未因此不满,而是耐心解释道:“从定西到平凉有一条捷径,比起走官道能短上一整日的功夫,只不过那条山路两面都是悬崖峭壁,马车无法通行,且山上时常有落石滚下,因此鲜少有人知晓。”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一路来,倒也不是平安无事,今日天未亮时我赶到城外,便险些遭人暗算。不过说来有些奇怪,似乎有人在暗中相助于我,我几次脱离险境,这才终于平安赶到平凉城。”
南厢琴说的轻描淡写,可其实这一路的确惊险万分,她险些在山道上被落石砸死,还险些一脚踏空跌落万丈深渊。
刚赶到城外时,她更是迎面撞上了一个蒙面持刀男子,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她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林思慎闻言心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暗嘀咕了一声:“有人暗中相助?”
天未亮时,沈顷绾便出门了,她若是出城救下南厢琴,再暗中护送她入城,似乎也说的过去。
正当林思慎猜想着,那个暗中护送南厢琴进城的人是不是沈顷绾时,南厢琴突然咬了咬薄唇,屈膝噗通跪在林思慎身前:“大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林思慎被她这突然行的大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赶紧出手扶住了她:“姑娘何以对我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可南厢琴不肯起身,她美目微红面色凄然的跪在林思慎身前,一字一句颤声道:“五年前,我楚氏一族被孙文谦构陷,楚家百余口人惨死于屠刀之下,背上了叛国投敌的骂名。若大人能替我楚氏一族洗刷冤屈,小女子来世甘当牛马,以报大人恩德。”
林思慎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身负皇命,查案洗冤乃是职责所在,你还是快快起身吧。”
说完林思慎便想将南厢琴搀扶起来,可她一垂眸,眼尖的发现南厢琴衣袖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蜿蜒的血痕。
“姑娘受伤了?”
林思慎有些讶异的蹲下身去,垂眸打量着她手腕,果然瞥见一道极深的血痕,自手腕上一直延申到衣袖之下看不见的地方。
伤口处的血已经堪堪结痂,看上去似乎是不久前才弄伤的,
南厢琴咬了咬唇,急忙用衣袖掩住伤口,垂眸低声道:“这只是赶路时不小心被利石划伤,皮肉伤而已,不必劳烦大人挂心。”
林思慎摇了摇头,蹙眉正色道:“还是敷些药吧,楚姑娘不必觉着叨唠,我先去吩咐人替姑娘收拾一间屋子歇息。”
她这一句楚姑娘,竟是让南厢琴突然怔住了,待回过神后她也没再推辞,咬唇轻声道谢:“多谢林大人。”
林思慎点了点头,站起身打开了房门,还不等她去找墨竹,就见墨竹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前。
她走了过去,招呼了墨竹一声,而后低声吩咐道:“墨竹,我书房中的那位姑娘身上有伤,你让人收拾一间屋子,给她敷些药送些茶水吃食,再招呼让她歇下吧。”
墨竹默默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越过了林思慎径直走向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