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异口同声并没有阻扰产屋敷耀哉的决意,“我无法成为剑士,所以只能依靠拥有才能的你们,因为产屋敷一族的纠葛,有许许多多剑士年轻的生命从我手中逝去,我一次也没能敢忘记这重量……和鬼的战斗异常残酷,而这一战事关成败,在下达最后的命令之前,我想向你们致以我最诚挚的敬意。”
向身怀痛苦,却不被痛苦阻拦步伐的剑士们致以敬意,他们舍生忘死换来了和平,却把姓名永远的留在黑夜中。
那无数双手,无数把日轮刀支撑起来的,是旭日,是光明和未来。
礼罢,产屋敷耀哉宣布了自己最后的命令,“所有人听令,无限城一战,全员,一个都不许丢掉性命!”
香奈乎见师父看向虚空已经许久,于是靠近了些,“……师父?诶?”
胡蝶忍把继子抱入怀中,她这才惊觉曾经一度弱小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剑士,她默了会,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香奈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语温柔,然而在紫瞳中燃烧的是炽烈的怒火。
她会亲手为姐姐报仇,然后还会再度牵起香奈乎的手。
一定会。
……
扭曲盘结的无限城内,上弦们正齐聚一堂。
琵琶声奏起。
一把交椅孤零零的变换到他们前方,所有鬼却敬畏地垂下头去,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十分清楚,鬼王落座于此。
“关于先前在无限城的交战……”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刚传入耳朵,堕姬的身躯猛然一震,几乎要把额头磕到地板里面去了。
完蛋了,完蛋了,无惨大人不会留着无用的鬼,她和哥哥明明已经非常努力,但是那个女性的猎鬼人和鬼杀队的柱实在是太烦人了!
汗水顺着发迹流到眼睛,然后再和泪水混合到一块,濡湿一片地面。
不想死。不想死。
一声轻笑自头顶处传来,堕姬愣怔在原地,无惨大人……竟然笑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其他上弦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明明堕姬两次落败在同一个猎鬼人手中,无惨大人竟然不打算责罚她吗?
“抬起头来,堕姬。”男人的声音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循循善诱着,她知道那是应该惧怕的事物,却因为血脉中无法抗拒的力量而被强制命令做出抬头的动作。
与此同时,两条玉臂哐当落地,这点伤对于上弦而言不值一提,但是因为出手的是鬼舞辻无惨,她不敢立刻修复自己的伤势。
“这是战败的惩罚,一次一条臂膀。”鬼舞辻无惨弯腰拾起她的手臂,仔细把玩道,“行了,把手臂再生出来。”
无惨大人这是……放过堕姬了?
上弦们的脑海中浮现出同一个念头,但他们的想法在鬼王面前压根就是透明的,男人红瞳微眯,“你们似乎对我的决断有异议?”
壶之鬼立刻答道:“不!”
拥有着彩虹瞳孔的鬼撑开铁扇,遮住下半张脸,轻佻的声音从扇底传出来,“因为无惨大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放过小堕姬了嘛,只是没想到小堕姬竟然会失败两次呢。”
堕姬试图争辩道:“那是因为那个猎鬼人……!”
琵琶声重重响起,配合着鬼王大人的威压,足以让所有上弦停止话头,蛰伏在原地。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说话之前开口?堕姬是失败了,不假,但我现在心情很好。”鬼舞辻无惨翘起嘴角,“鸣女的血鬼术终于抓住了产屋敷的尾巴,延续千年来的争斗我已经腻味了,作为玩具都已经到了烦人的地步,所以我之属下们,明白你们的位置了吧?”
他唇边志在必得的笑容不断地扩大,最后隐隐有疯狂之意,“柱们已经离开了那里,就算给他们三天时间,恐怕也无法及时驰援。先把产屋敷杀掉,然后就轮到那些柱了,一个接着一个,彻底终结这场战斗吧,胜利只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
明月高悬,无慈悲照耀人间千年的月色从无改变,注视着人间的沧海桑田,旁观着人间的爱恨别离。
藤丸立香暂时代替了产屋敷夫人的位置,守在当主旁边。
在被弹出城的时候,音柱就发现了投放在三少年身上的血鬼术,于是将计就计,把虚假的情报传递给鬼那边。
柱们被派去了各自的驻地,没有三天以上的时间是无法抵达这里的,对方拥有无限城作为转移的手段,故而会把这一情报看做是真实的,一直隐藏身形的鬼王一定会为了这个“真实”的情报选择袭击产屋敷宅邸。
“万一你的计谋失败了怎么办?”盖提亚使用了魔术,他和藤丸立香的对话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
青年侧着身体仰望他,清澈的蓝眸被月光照得透亮,“我的计划是我的计划,但重要的部分还是要靠你了呀。”
以鬼舞辻无惨的谨慎程度来看,特别是才经过了花街一战,必定不会是孤身前来。
接下来就要依靠盖提亚对无限城的反控,把驻地的柱们悉数传送到这里,所以盖提亚才是支撑着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那一环。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当他意识到自己围绕着盖提亚设计出这个战斗方案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种很踏实的感觉,分明两人是立场绝对无法相融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多看了盖提亚几眼,似乎想要从魔术式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盖提亚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于是恶狠狠地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谁知青年怔了怔,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藤丸立香摸了摸下巴,问:“你说要是对面招揽你的话,你会跳反到鬼那边去吗?”
“会。”盖提亚不耐烦地答道。
得到了这一答案,青年只是继续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月色变得更深了,透过敞开的门,他能看到有一个人踏月而来。
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着血腥的光芒,是无数鬼杀队队员夜晚的噩梦,他身上的血腥味极其浓厚,只要一嗅连嗅觉都会被暂时麻痹。
产屋敷耀哉听到了那脚步声,咳嗽了声,然后问道:“是他来了吧。”
藤丸立香轻声应道:“是。”
“终于见面了,鬼舞辻无惨。”
“是啊,见完这面你就该安息了。”鬼舞辻无惨恹恹地说,“已经够了吧?被你像是毒蛇一样觊觎着,我已经烦透了,快点结束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然后躺在坟墓里吧。”
“是吗?”产屋敷耀哉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对藤丸立香说,“抱歉,我现在已经无法看见东西了,还请你告诉我,我的对手,鬼舞辻无惨是什么样子?”
藤丸立香远眺那人形,不假思索地开始形容,“见光死一样的肤色,发色像黑兽脂,至于头发嘛,就是月海里最烂的海藻,眼睛有点像是八连双晶?不行,这个太贵了,勉勉强强给他算个辉石吧。身体是凶骨构成的,就是那个扔出去狗都不会捡的凶骨,其实我也挺缺的。”
产屋敷的当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一下,这都是啥?
盖提亚:“你缺的不是凶骨,是德,缺德。”
被这样胡说了一通,鬼舞辻无惨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就算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压迫力和杀意。
然而,同时,他看见另外一个人,一个金发,穿着纹付羽织袴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透过鬼的双眼见过这个人,那充满了嘲弄的声音,以及通过制造的末端看透他本质的力量,都给鬼舞辻无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人不应该站在产屋敷那边,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凌驾在人类之上绝无仅有的存在。尽管对方现在身上没有丝毫气息,但正是这样才是最可怕的,鬼舞辻无惨毫不犹豫的认定这个男人很强。
“是你。”鬼王肯定道,“你不是人类吧,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对于我们这个程度的存在而言,身陷□□的囹圄中的人类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金发的男人往前站出一步,月亮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色,两双类似的红瞳相互注视着对方。
“他们不会理解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天灾**中丧生,和这个比起来,被我吃掉的,杀掉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遵从了另外一种方式迈向死亡而已,倒不如说我为他们提供了另外一种解脱的办法。”鬼舞辻无惨向盖提亚伸出手,“那些人类不过是蝼蚁罢了,他们无法理解你我看到的世界,同样身为超乎人类的存在,在这里,只有我能够理解你。”
金发男人的脸上泛起波澜,看样子对他的一番话十分有感触。
“哦?”盖提亚挑起眉,表情和语气都嘲讽到了极致,“就凭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