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
七层宝塔楼前。
山岳海潮般的魔魃饿狼扑食一样将韩沧流紧紧裹住,它们肆无忌惮地分食着他的肉躯,啖食他那本就不完全的灵魂。
嗤!
不断的,血淋淋的肉块被连皮挂筋撕扯下来,开出一道绚丽的浓艳血雾。
韩沧流浑身战栗,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地痛叫,那叫声是从齿缝中流溢出的不屈,饱含压抑却戾气横生。
全身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灵魂都在遭受着绝望的鞭挞,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早该死的,活着本身就是苦……”
他脑子乱成一团,意识模糊不清。
皇太极施展了禁术,此刻虚弱不堪,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力施以援手。
她全身的力量也被封禁,身体被这反噬之力紧紧锁住,俨然真正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全身上下动一动都是妄念。
“韩兄!”
皇太极大呼一声,眼神里满是担忧之色。
韩沧流替他当下了无尽魔魃的进攻,自己却身陷困境,遭到千万魔魃的吞噬。
此刻。
从韩沧流身上迸发不屈的金色意志,耀眼的辉光不断地闪烁,从点点缝隙之中传递出来。
“哈哈哈哈!都来吧!全都朝我来吧!”
从魔魃的如山般的堆积之中,韩沧流发出的不朽的怒吼!
他清楚迎接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早该死的,在天师山,在昆仑门,在旧城冬湖,在故国皇宫……
在背着白珺双,放弃掌门,远离江湖的时候。
在大雪纷飞的回程路上,在所有人的谩骂、讥笑、唾弃声中,静静死去,不用谁记得,不用谁感伤。
他和皇太极,早已成了江湖所抛弃的遗老。
两百年过去了。
昔日的故人全部逝世,而他们又无法融入新时代的环境。
白珺双已经逝世,皇太极于入皇陵之中再也不现人间。
当年助他一统天下霸业的韩沧流,如今也成了当朝权柄驱逐赶走的对象。
无他,唯独怕大权不稳。
当年韩沧流仅凭三句能够助皇太极定江山。
后人怕韩沧流再度三句易江山。
梨山东下。
田园墓前。
此刻的韩沧流嘴角浮现微笑,回想起他瓜田李下,静静的守在亡妻之墓前百年光阴。
百年后,才慢慢离去。
如果说有遗憾吗?
韩沧流心中肯定是有的。
似乎很快就要死去了。
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够再见到他一面。
一路走来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多少次的命悬一线?他早已不在乎,面露坦然,就如第一次出梨山的时候他说的那样。
“我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
“珺双,很快夫君就会来寻你了。”
魔魃的吞噬愈发强大,韩沧流的反抗之力也是更加毫无保留。
七层宝塔楼冰冷无情的屹立在此地。
仿佛生死无关的,冷冷高悬于这世间,平静的俯视所有的一切。
若有一天,我离开人世,恨我的人,请在我坟前翩翩起舞,爱我的人,请碾碎我的骨头,我的尸体要头朝东埋在地底深处,这样谁也听不见我的放声痛哭,我不会忏悔,因一生执着,卷不走一分虚荣爱慕。
只可怜,这半生,一切皆是我活该。
韩沧流眼泪狂流,心底的后悔不断涌现。
他最后悔的便是于白珺双白白浪费的四十年光阴。
哪怕那一日带着白珺双杀出重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