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流畅地脚步一转,去了小花园。
姬家的园子不少,但风景最好的只有湖边那一个。
果不其然,乔薇在院子里见到了脸都黑成炭的姬尚青,在姬尚青身边,坐着用“叶子”轻轻抚摸他肚子的凤倾歌,凤倾歌神补刀:“宝宝要乖哦,不要踢你爹爹哦。”
姬尚青:“!”
荀兰主仆也在亭子里,荀兰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像戴了一张完美的面具,一旁的周妈妈就没她这种道行了。
周妈妈低着头,神色似有些慌乱。
乔薇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走到了姬尚青面前。
姬尚青黑着脸,伸出手来。
乔薇给姬尚青把了脉。
凤倾歌萌萌哒地问:“宝宝还好么?”
乔薇:您就别再乱加戏了好么?
乔薇正了正神色道:“确实是喜脉。”
姬尚青猛地抬起头来!
乔薇又道:“您先听我说完,虽然脉象是喜脉,但这并不代表您就真的怀孕了,形成喜脉的因素一般有两个,一个是真的怀了身孕,一个是药物所致,我猜测您是属于后者,您仔细想想,今天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姬尚青蹙眉沉思。
乔薇又看向凤倾歌道:“母亲,我给您也把把脉吧,您与父亲同住同食,要是您也吃了,很有可能也会出现喜脉的。”
“哦。”凤倾歌听话地伸出了手来。
乔薇给她把了脉:“母亲的脉象没有问题,看来母亲没有吃,父亲,您大概什么时候出现不舒服的?”
姬尚青道:“晚饭之前。”
乔薇若有所思道:“那就应该是晚饭之前吃错东西的。”
姬尚青沉默,晚饭之前,他一直都在桐院,吃的喝的都与昭明一致……
等等!
姬尚青道:“昭明。”
“嗯?”凤倾歌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
姬尚青问道:“下午的绿豆汤你喝了没有?”
凤倾歌摇头道:“没有啊,不是都留给你了吗?”
乔薇明白了,对碧儿道:“你去厨房问问,桐院的绿豆汤都是谁做的?又是谁送的?中间经了哪些人的手?还有没有剩的?有剩的就给我拿点过来。”
碧儿转身去了。
周妈妈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乔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周妈妈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是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瞧瞧?”
姬尚青蹙眉,朝她看了过来。
周妈妈忙干笑两声道:“天儿太热了,奴婢穿得多。”
乔薇淡淡一笑道:“周妈妈一把年纪了,还总这样劳心劳力,真是难为你了。”
周妈妈讪笑着说道:“能为主子效力,是奴婢的福气。”
荀兰静静地喝着茶。
乔薇在心里啧啧了几声,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淡定,不愧是小后妈啊,就冲这定力,都够秒杀一片了。
碧儿是与张妈妈一块儿过来的,张妈妈怀中抱着一个罐子,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向座上之人行了礼:“老爷,夫人,少夫人,李姑娘。”
还不知李姑娘就是“昭明”。
姬尚青也没挑破。
乔薇看着她的罐子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妈妈恭敬地答道:“回少夫人的话,是中午熬给桐院的绿豆汤,当时熬得挺多的,没喝完,冰镇了一些。”
乔薇给碧儿使了个眼色,碧儿拿过罐子,找了个茶杯倒上。
乔薇闻了闻,又尝了尝,说道:“是让人下药了。”
张妈妈一听,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冤枉!奴婢没给老爷下药!”
她是真没有,在来姬家前,她也曾在别的世家待过,知道宅子里不干净,以为姬家也这样,可来了十多年了,发现姬家压根儿没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她往日里至多是捞点油水,中饱私囊啥的,害人是不可能的。
乔薇看着她道:“你说药不是你下的,那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这个罐子。”
张妈妈仔细地想了想:“汤是我熬的,熬好之后,也是我亲自盛了一碗送去桐院的,我就想在李姑娘跟前儿混个眼熟……”
乔薇淡淡地问道:“这碗汤是李姑娘要的?”
“是的。”张妈妈道。
乔薇对这个回答没有丝毫意外,姬尚青才不喝这么甜腻的东西,只有凤倾歌这个吃货管不住自己嘴巴:“除了你,厨房里还有谁?”
“没有人了,那会子都在午睡……”张妈妈说着,眸光一扫,看到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妈妈,“周妈妈去了厨房!”
周妈妈心口一颤,严肃地说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是去看我家夫人的酸梅汤好了没有的!”
乔薇笑了笑,说道:“只有你们两个有机会接触这个罐子,凶手必定是你们其中一个,这罐绿豆汤是李姑娘要的,你们谁最见不得李姑娘好过,凶手自然便是谁了。只是凶手没有料到,李姑娘没喝那碗汤,反倒是老爷把它喝了。”
张妈妈挺直了腰杆儿。
周妈妈嘴硬道:“不是我!我没有给李姑娘下药!”
乔薇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真的不是你吗?周妈妈?”
周妈妈故作镇定道:“当然不是我了,我怎么会给李姑娘下药?”
乔薇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妈妈:“珠儿。”
小珠儿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周妈妈身旁,伸出小黑手,跳起一抓,自她怀里抓出了一个小纸包。
周妈妈的脸色瞬间变了。
乔薇打开药包闻了闻,一模一样的气味,要说不是一种药,只怕都没人会信,乔薇一把将纸包拍在桌上:“周妈妈,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周妈妈:“我……”
乔薇淡淡地说道:“我什么我?你这次可再说是我的小宠把东西塞在你身上了,我刚从外边回来,压根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怕是没法子提前下套让你钻吧!”
周妈妈噎得面色涨红。
乔薇冷冷地看着她道:“怎么?说不出话了?你是不是嫉妒我母亲回来了,霸占了老爷的疼爱,让你家主子遭到冷落,所以你便想法设法地离间他们二人的夫妻感情,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法子侮辱我母亲的清白!”
周妈妈咬牙:“清白?她根本就是个假的!她有什么清白?”
乔薇眉梢微挑,轻轻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母亲是假的?你是在质疑老爷连他自己的发妻都认不出来吗?”
周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姬尚青气得不轻:“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妈妈语重心长道:“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这个女人是假的……公主已经死了!”
姬尚青怒道:“昭明没有死!昭明还活着!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我今天……我今天不能再纵容你了!”
“尚青。”荀兰扶住肚子站起身来,眼底盈盈的波光流转,“周妈妈一时糊涂,你看在她照顾我这么久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姬尚青甚少动怒,然而今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不要替她求情!这种人,迟早会害了你!”
荀兰道:“她不会的。我被贬去守陵的时候,只有她千辛万苦地跟着我去了,我身边也用不惯别的人了,你就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宽恕她一次吧。”
姬尚青:“荀兰你……”
荀兰低声道:“算我求你。”
荀兰这辈子,就没开口求过姬尚青任何事,哪怕当初被查出她陷害了三任未婚夫,她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姬尚青捏了捏拳头。
凤倾歌撇撇嘴儿,丢下点心站了起来,:“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吵死我了,我不待了,回去赏月了!”
她说着,迈步走出凉亭,在姬尚青擦肩而过时,挽住了姬尚青的胳膊,“不要和狗尾巴草说话了,她会吸干你的精气的!”
姬尚青神色复杂地看了荀兰一眼。
凤倾歌抓着他往外走。
荀兰追上来,握住了他胳膊:“尚青。”
凤倾歌哼了哼:“算了,你去和狗尾巴草玩吧,我自己走了!”
说罢,她果真松开了姬尚青,一个人朝台阶走去。
周妈妈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一股血气涌上了头顶。
她们在陵墓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姬家,也好不容重新博得了老爷的疼爱,只要老爷一直一直地疼下去,日后哪怕把孩子给生下来了,老爷也不会舍得再把她们送回陵墓吃苦的。
可现在,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再这么下去,恐怕连老爷这座唯一的靠山都没了!
她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心思转过,周妈妈的理智渐渐被戾气掩盖,在凤倾歌即将走下台阶的一霎,她脚一崴,朝着凤倾歌狠狠地撞了过去!
这十几层台阶,滚下去不死也残了。
但凤倾歌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一个没有武功的仆妇给算计到?
早在她崴脚的时候,凤倾歌便察觉出她的意图了,凤倾歌也贼,没有立刻避开,而是在她的身子撞上来的一霎,用轻功轻轻地托了一下,周妈妈的身子顿了顿,就这顿住的一秒,凤倾歌一个转身,扑向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姬尚青,姬尚青被扑退了好几步,露出了他另一侧的荀兰。
周妈妈看见荀兰的一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想刹住,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直直地撞上了荀兰,荀兰嘭的一声倒在台阶上,咕噜噜地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