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妆坐在药馆的药房中,这药馆还真是小的可怜,除了药房便只有魏舒那一间小屋子,屋外的庭院倒是还有些宽敞,只不过比起锦城的尚书府来说,还是差的极远。
只是,她却爱极了这种地方。
这里让她很舒服,顾红妆活了一世,二十多载,她身上穿的,永远是锦衣华服,她所居住的,也都是高楼大殿,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仿佛从骨子里,都是温暖的一样。
想着想着,顾红妆便想起了前世的事。
前世的梓华宫多大啊,大的有人站在院子中,扬起头颅,从喉咙中迸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吼叫,也传不来半句回音。
她每每坐在梓华宫中,看着宫女太监你来我往,匆匆而过,看着嫔妃们巧笑嫣然的进来,再心满意足的离开,看似多热闹啊,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遍体生寒?整个人冷的即便是蜷缩进厚厚的毡毯之中,也捂不暖她那冷极了的身子。
一阵凉风吹来,顾红妆抖了抖。
她看着院子外漆黑的天空,眼角一滴泪突然滑落。
她伸手将那滴泪揩去,从喉中发出一声冷笑。
院子外的琼花开的很灿烂,月光洒落,琼花粘上了月辉,看起来十分干净,顾红妆看着,心底便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她的人生,再也不可能这么干净,她的手上,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将会沾满仇人的鲜血,因为只有他们的死亡,才能挽救她已经堕落的灵魂。
顾红妆闭了眼,整个人都窝进了躺椅之中,双臂紧紧的环抱着自己。
好似那种冰冷到颤栗的感觉,又回来了似的。
魏舒推开门出来,便看见了这一幕。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快燃到了底,桌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蜡油,顾红妆窝在躺椅中,双目微闭,微黄的烛光落在她脸上,将那冰冷的棱角浸染出了柔和。
魏舒突然有些不想打扰这一份美景,他轻手轻脚又的走进内屋,拿出了一床薄被,披在了顾红妆的身上。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警觉竟然这样高。
几乎在他碰上她的一瞬,那双闭着的双眼便猛的睁开,冷光乍现,像是一圈被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温柔不负再见,留下的,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