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五月初,但云海的气温已经很高了,下午放学,教室里中央空调关了,屋里空气有些闷热。
任西顾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扔在桌上,拉了拉衣襟,“热死了,你还没写完吗?”
叶嘉莹正俯首案桌写着一张卷子,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头也没抬,“要不然你来写。”
“不要。”
一旁的金云石收拾好东西,走过去,“小莹,我先回去了,你加油。”
“嗯,你慢走,补习加油。”叶嘉莹抬眸对它笑了笑,很快又低下头去跟一道物理大题较劲。
金云石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坐在窗户边上看书的周少宇,若有所思。
那人自开学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找叶嘉莹麻烦,虽然在开学那天就被任西顾教训过了,可在叶嘉莹独自一人的时候,它还是见过不少次他出言不逊。
真是个别扭的人,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金云石走后不久,叶嘉莹总算是写完了,往后面的椅背靠去,长长舒出一口气,“搞定了。”
话音刚落,头顶上罩下来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她一抬头,任西顾已经拿起了她的卷子,“我把这个拿去办公室,你拿着外套在楼梯口等我。”
叶嘉莹拿下他的衣服,心里有些感慨,这衣服大的都快能把她整个人裹在里面了。
等到任西顾走了出去,周少宇讽刺的声音传来,“任西顾那小子,完全把你当成是女生对待嘛,你心里挺高兴的吧?”
叶嘉莹:“……”
这家伙还真是不腻,一有机会就来找茬。
她唇角微微勾起,歪着脑袋,小脸在任西顾的外套上蹭了蹭,“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我就是喜欢被他这样疼爱,不行吗?”
啪嗒——
周少宇手里的书掉落到桌子上,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叶嘉莹径自走出教室,脸色阴沉下来。
真是……不要脸!
叶嘉莹慢慢走在走廊里,心里有那么一点痛快,模仿王晋晟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方式,感觉也挺好的。
云海市人民医院,病房里。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病床上,长长的黑发随意绑成麻花辫垂落在身前,身上披了一件深灰色针织衫,脸侧着看向窗外,完全无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高天泽。
像是习惯了般,高天泽也没有说话,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面无表情。
“妈妈,我先回去了,”良久,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我还要去打工。”
“哥哥他……”女人突然开口,眼睛还是看着窗外,暗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刻薄。
高天泽刚迈出去的脚步停住,眸光冷冷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哥哥他……有说什么吗?”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脸上有着期待。
高天泽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嘲讽,缓缓地说道:“舅舅?他什么都没说。他只要我不用担心钱的事而已,或者,我应该去正式拜访他一次比较好?”
“骗人!你骗人!”女人突然激动地转过身来,狠狠瞪着高天泽,“你说他什么都没说是骗我的!”
高天泽没有说话,面上不显,心里的讽刺与不耐却越来越深。
以前,她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利用她的美貌像根藤蔓似的依负着男人生存,没有男人,她就什么都不会了,像现在这样崩溃绝望。
他,非常痛恨这个女人。
宣静还在大声吼着,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发狠的眼睛满是红光,“每次……每次都是我被骂!要我跟你两个人单独生活是不可能的!”
“妈妈……”高天泽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安抚她。
宣静一把挥开他的手,“你不要碰我!”
高天泽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她掩面哭泣,满是恨意地控诉着他:“我讨厌你!居然把我关进这种地方,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你就是个白眼狼!”
报复吗?
呵,也许是吧。
高天泽冷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嫌恶,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只觉浑身冰冷。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边出现一抹艳红,他才抬脚走出医院。
“小夕?”看到前面站着的宣念夕,高天泽愣了愣,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宣念夕嘿嘿一笑,“我是跟着你过来的。”
高天泽有些无奈,“你一直就站在太阳底下等我?你不知道这样……”
“没问题的啦!”宣念夕打断他,“现在都已经是黄昏了,对了,姑姑她怎么样?”
“她挺好的,还让我向舅舅说声谢谢。”说起宣静,他的声音有些冷。
宣念夕有些不以为然,“哦,那就好。”
说完,她伸手握上高天泽微凉的大手,高天泽微微一怔,低头看着她,“小夕?”
“嗯?”宣念夕抬眸,四目相对,她脸色很认真,“我有些担心你……姑姑她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如果,如果她再那么做,我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高天泽叹了口气,“小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是这样也一样!”宣念夕大声说道,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还有对他的关切。
高天泽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往前走着。
他讨厌的东西还很多,比如,温热的西红柿和牛奶、鱼肉、别人家里的味道和别人的体温,他讨厌包括小猫小狗在内的小动物,讨厌团体生活,也讨厌集体行动,而且老实说,他也不喜欢上学。
还有,对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更是讨厌得要死!
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对她冷漠,她还是要不懈地贴过来?
很讨厌,真的很讨厌!
高天泽这么想着,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甩开她的手。
与此同时,宿舍餐厅里。
蔡一垣满脸笑容地看着纪红叶,“红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