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熙不想为难吴公公。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他缓步走进了御书房中。
因为时辰尚早,昌隆帝吩咐宫人们点了十数盏灯。
然而,橘黄色的灯光能给御书房增添光明和温暖,却无法融化昌隆帝眼底那似有若无的寒凉。
赵重熙心尖微微一颤。
又是这个眼神!
上一世他最后一次见皇祖父,就在他的眼中看见过同样的寒凉。
他一直以为皇祖父是因为反感那些在国宴上丑态毕露的契丹人,所以才在不经意间露出那样的眼神。
可如今看来竟是自己想错了……
赵重熙不动声色地掩饰住内心的波澜,跪下行了大礼:“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昌隆帝眼中的寒凉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用和往日一样和蔼的语气,笑着吩咐长孙坐到他身边。
赵重熙只觉浑身寒毛倏地竖了起来。
皇祖父究竟想要做甚?
“谢皇祖父。”他十分恭敬地站起身,朝龙书案那便走去。
刚在椅子上坐稳,就听昌隆帝沉声道:“重熙,朕恐怕要食言了。”
赵重熙目光微凝:“皇祖父指的是……”
“朕昨夜反复思量,还是决定让你和涂浚荀朗一起去往桂州。”
如果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大宋皇帝,不是他的祖父,赵重熙直接就骂人了。
这便是所谓的金口玉言?耍人也不带这样的!
他站起身道:“孙儿斗胆问一问,您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昌隆帝按了按眉心,好半天才道:“你很清楚你父王有几斤几两,朕实在是放心不下。
南疆人大多爽直,但那指的是寻常百姓。
而像二王子这样的王室中人,定然是心机深沉十分狡猾的。
与他过招,你父王根本没有胜算。
所以朕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交给你去处理最合适。”
赵重熙蜷了蜷手指。
桂州距离京城非常远,即便有飞鸽传书,有八百里加急,消息依旧是闭塞的。
也就是说,如今父王和南疆那位二王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至少也得好几日后才能知晓。
以父王对皇祖父的不满,还真不好判断他会怎么做。
究竟是以大宋的利益为主,还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主?
如果是前者,他们需要担心的只是父王会不会上当受骗。
如果是后者……
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不搭话,昌隆帝又道:“朕知道你盼着娶媳妇也很多年了,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你放心,不管事情进展如何,届时朕一定允准你回京完婚。”
“皇祖父……”
昌隆帝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可知晓你和司徒六姑娘大婚的日子为何定在九月十二?”
赵重熙点点头:“孙儿知道。”
昌隆帝语重心长道:“九月十二是朕让钦天监监正反复推演出来的,近三年中最适合你与司徒六姑娘成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