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浮桑跑去找周公诉苦的那两天,羲和神宫的古伯阳君携着未婚妻洛河女神想来探望师叔,如今天桑尚杺的大弟子祝洵变代表师叔接待了师兄师姐,正巧天师阁的同门们也在,大家便无巧不巧地就聚了一下。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苍穹一碧如洗,凌云小筑外缠着几绺如丝的薄云,筑内时不时地传出弟子们的欢声笑语,道仆们有条不紊地送上各色美食,淡淡的酒香在天桑尚杺里弥漫开来,伴着铮铮古琴之声,放眼整片璀璨精致的琉璃群殿,直令人心怀大开,心驰神往。
“天桑尚杺……还是老样子呢,一点都没变。”酒过三巡,古伯却有些微醺的意味,这没来由的一句倒逗笑了大家。
贵为羲和阳君的古伯,在这桌神采飞扬的同窗之间,身份地位都已最为成熟,如今天师阁的首席弟子是沧浪凤君,但在沧浪凤君入学之际,古伯正是他的首席大师兄。结业后古伯便回羲和神山开始接任母妃羲和神女一职,一晃眼,他最小的师弟却当起了大师兄,而他,不枉痴心苦求几万年,也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他身边伴着的女神也忍不住压着衣袖偷笑,水杏似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瞄着郎君,她只穿着一身很简单的素衣,云鬓上带着寥寥玉饰,可就是单坐在那里都令人觉得心神一新,一颦一笑里都写着温婉端庄,分外养眼。
华央嗔了他一句:“说得好像你来过这儿很多次一样,这句话怎么也应该我来讲才对啊。”
古伯歪头啊了一声:“怎么我就不能讲了呢?哦~我知道了,你现在居然和我分起家来了呀,那可不行诶,你马上都要嫁给我了,还跟我来这套,哼,生气了,我生气了。”
羲和娘娘是神界众所周知的爽快人,心直口快,肚子里都是暖烘烘的好心肠。古伯的脾性与母妃如出一辙,在外头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顾及他人眼色,私下里也是个刚直正义,快言快语的好大哥。他嘴上说着“我生气了我生气了”,手里却一把抱住了华央,像只猫一样蹭着她,羞得华央如花的小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旁边的师弟师妹纷纷直呼“受不了受不了,再不分开就走人”,可古伯才不理,撅着嘴要了华央一个亲亲才松手,可师弟师妹羡慕坏了。
古伯很大方地搂着美丽的未婚妻,那得意的模样,恨不得要飞出去跟整个神界宣告三圈——虽然前头羲和娘娘跟天帝上奏的时候他已经拉着金乌神车飞出去亲自宣告了一圈,但抱得美人归的喜悦一直到现在都没消退。
那可不嘛,华央可是熏池上神的亲侄女,是神界最稀少、能操控水灵的女神。前有盘古早就氿渊泉客氏,至善至纯的泉客氏成为”天地的宠儿“,后太昊天帝将世间交由泉客氏分管,掌握世间五行”至水“之力,世间水灵都因此多多少少拥有了泉客氏的菏泽,不论男女,容貌尤比其他大宗美艳几分。
泉客氏的憾灭一直都是神界心中最难忘怀的伤痛,水系天神的地位在神界也非常高。华央自出道之际就备受瞩目,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神界公认的第一美人,且天资聪颖,心性明达,备受浮桑上神青睐,在上神的悉心栽培与自身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在水灵神术、五行论、服饰、诗词歌赋等多方大有建树,就连当今神界二帝子雍泽都是她的追随者。但面对如此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古伯没有退让分毫,也在与皇权暗自较量之间,华央看到了古伯对自己拳拳之心,二人终于修成正果,成就了神界的一段佳话。
席间一位雪衣神君佯装咬牙切齿道:“哼,古伯师兄,要知道你能追到我师姐可有我和沧浪一大份功,要不是我们俩天天帮你通风报信,你翻那么多次墙早被我师父抓了,幸好你们俩终于修成正果了,不然这人情还真不好还嘞。”
“嗯?翻墙?古伯师兄……”绾毓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睛瞪得大大的。
古伯忙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没当采花贼,我是清晨去给华央送早点的,祝洵给我开门,然后沧浪再帮我应付一下早训,就这些,我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昂,你们小孩子也不要乱学。”
绾毓听后发出好长一段羡慕的“哇~”,莲颀他们还真不知沧浪居然还做过红娘,纷纷开始拿他打趣,而角落里的白衣神君却神游天外,对刚才的所闻一点不知,淡淡回了个“嗯”就不说话了,搞得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佩蘅,师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找你聚聚,你却一个人躲在这儿想心事,未免太不厚道了吧。”古伯说着就把他肩一揽,热络地拍了拍他笔挺的后背。
“对啊佩蘅,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嘛?”华央也探过来问。
沧浪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对面的圣秀忽然怪声怪气地来了句“还心事重重,他哪天不垮着张脸,跟人欠了他几万斛珍珠一样”,旁边的莲颀随即加了块糍粑塞到他嘴里,对古伯华央灿烂一笑:“哦,他在说景淮呢,恨铁不成钢。”暗自又推了圣秀一把,让他别乱说话。
华央打圆场笑道:“哦,原来我们圣秀在想小师弟啊,难得你终于晋升成师兄啦。不过说起来我们俩也只在他刚进内院的时候见过一次,一直到现在都没再见了,他这次回去真的只是修整一下心绪吗,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按照师父的说辞是没有的,”祝洵道,“因为综合小师弟入院以来的表现来看,他的天赋绝对没有问题,但性格与以往的天吴氏一样,比较生冷拖沓,谁说了都不听,听了也不改,师父进度推不上前就很恼火,就让他回去调整调整。”
“哦,原来是这样……”
绾毓却说:“可我觉得小师弟不生冷呀,他只是很腼腆,不太爱说话而已。”
“他那是不太爱说话?除了顶嘴我就没见他说过别的,简直就是个闷葫芦,师父找他谈过多少次不还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祝洵叹了口气道,“师父根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且如今他不单单有天桑尚杺要打理,还有天师阁要照顾,还有道言师叔,师父是真的没有时间跟耐心去与他磨,索性就让天吴帝君把他接回去好好住三年,反正他早就领先同龄人好几年了,耽误个三年也不成什么问题。”
古伯与华央闻言双双慨叹,神界里还真是流水的大宗,铁打的天吴氏,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一点没变,性格还是同他们老祖宗一样冷郁寡言,孤僻古怪,虽敬他们是战场的一把好手,可如今是和平年代,哪来的仗打,他们这个脾性若真不改改,估计世世代代都要在中三重天种地开荒咯。
“师兄,师姐。”一旁久不发言的沧浪忽然开了口,
“你们婚礼筹备得如何了?”沧浪问,“我听我父王说,关于婚服的挑选,你们是想向神界所有的大宗公开征集……为何会突然这样,为何不直接交给织女大神定制呢?”
听沧浪这么一提众人才记起来好像有这么回事,可又不免觉得这像个谣言,上三重天的天神可都是上古神兽的血脉,哪一家不敬受六界敬仰爱戴的,成亲更是大事中的大事,有关婚服的挑选自是要交给织女大神的,可如今看来好像还真不是谣言。
古伯讪笑道:“啊,这个啊,这个你别问我,你得问你嫂子。”
众人把目光又都转向华央,华央立马肩膀一展,坐高了几寸,脆生生道:“那是因为,我希望我的婚服,可以和上三重天别家的神妃不一样,我想找到更独特的设计,更独特的材料,我要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新娘。所以,我决定向整个神界征收布匹与设计,正好我听说织女大神也想招些新绣人,就趁此机会让她做主审招收人才,一举两得,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