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时候,一楼的那家人又在门口洗衣服,溅出来的水落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走三步就是一个水坑。
逼仄的楼道里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昏黄的光线照着连自己的鞋都看不清楚。
上了两层楼,施大友又想骂人了。
这次不等他自己克制住自己,先被猛然间冒出来的尖锐女声吓得差点后仰摔下去!
“哪个杀千刀的又在楼道里抽烟!缺大德损八辈的!不知道我们家里有孩子啊!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再堵我门口抽烟,大耳瓜子招呼你!”骂人的人无视身后猛然响起的小儿啼哭,只管自己骂爽了回身关门。
关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动静——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你哭死过去你那个妈也听不见!别嚎了!再嚎把你扔下去喂狗!”
三楼这个小孩出生已经三个月了,小孩的妈妈出了月子就上班,每天只有这个老太太看孩子。这死老太婆不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刁民,每天不骂人就不舒坦。
刚开始四楼的人还跟她理论,结果说了不到三句话,这老东西就嚷嚷着心脏病犯了。最后整栋楼都不敢招惹她,施大友每次从她门前走都憋着口气。死老太婆长了个狗鼻子,从门口走,她都硬说能闻到烟味。
上到七楼,左边那户门里已经听不到动静了。施大友猫在门边恨不得整个贴上去也没听到什么,想到早上下班回来的时候,碰到那个男人的块头,施大友好奇心都给吓回去了。
隐约听到好像有人穿裤子的声音,他连忙手脚并用离开七楼住户门口,冲到八楼继续暗戳戳听墙角。然而一直听了五分钟,楼下都没有人出门,施大友忍不住往楼下啐了一口,暗道晦气。
打开自家大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道夹杂油烟味、以及一股莫名的臭味扑面而来。施大友下意识皱了皱眉,进屋直接喊:
“妈!你怎么又忘了关门!我让你点香也不点,你想臭死我吗?”
没听到他妈的动静,倒是听到屋里客厅的方向传来一阵粗声粗气的大笑。笑声十分粗鲁,没有一丁点克制的那种。
然而施大友这个时候倒是不嫌弃刺耳吵闹了,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和蔼了很多。进客厅的时候,下意识面带笑容往沙发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儿子,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小宝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锅里的饭都吃了?”
坐在沙发上的施保栋根本就不搭理他,自顾自盯着屏幕上的直播傻笑。施大友见状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又在看直播啊,钱不够了跟爸说啊。我打给你。”
施保栋终于有点反应了,他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烦我!我奶在里屋呢!”
一听里屋,施大友想起来什么,反射性看了看墙上的挂历。看到某个红笔圈出来的日子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不再跟儿子搭话,转身进了里屋。
这个“里屋”其实是个非常小的储藏间,施大友买了这房子之后就改成了施老太烧纸生香的地方。一年也就用那么一回,每次打开的时候都带出一股子莫名的阴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