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对此的反应并非如以往那般推脱或者谦虚,而是挺直了胸膛笑道:“怎么?兄长是要立刻就将这张宝座让给弟弟,行古之禅让之礼么?”
天启忽然收敛笑容认真地看着重真道:“若为兄执意禅让,吾弟是否肯坦然接受呢?你上次说过的,若是为兄把身体养好了,就愿意接受禅让!”
重真由衷道:“兄长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天马行空,我历代先祖所不及也。”
天启大笑道:“你啥时候也学会别人拍马屁了?”
重真苦笑道:“其实不是臣弟不愿意,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当这个皇帝。说实话,臣弟到现在都还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我一个闲散了十七年的所谓信王,居然能得上天眷顾,来到宫中与兄长重叙年少时的兄弟之情。”
天启佯怒道:“你是在暗讽为兄生不出儿子来么?”
重真觉得今日的天启特别喜欢无端地发脾气,略一沉默,便也郑重说道:“兄长今日所言,都是认真的吗?”
天启从锦被之中伸出另一只手,放在重真的手背上道:“自为兄和皇后决定宣你入宫的那一刻起,为兄对你所说的一切,便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
重真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天启仰起头看着帐顶,叹道:“其实我本来觉得魏忠贤是可以帮你的。”
重真说道:“皇兄是想让臣弟再捧一个权阉起来么?”
天启听他略改了称呼,便知这个能力很强的弟弟正在委婉地表达出他的政见,便低头看着他道:“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哪怕是在魏忠贤挟持了我的那月余当中,我都在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高起潜那小子挺不错。”
重真像是喃喃自语般道:“其实还有个曹化淳。嗯,王承恩也还行,忠诚度没有问题,就是太老实了些。”
天启略显失望道:“原来吾弟都已事先想到了。”
重真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然后放在上面让四只手叠在一起道:“我也是这段时间根据兄长的思路,才从无数的黄门之后挑选出这些人来的。”
天启叹道:“文官集团尾大不掉,尤其是东林体系形成之后,其势力盘根错节,早就能与皇权分庭抗礼了,除捧权阉以制衡之外,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么?”
重真大笑道:“泱泱华夏,昭昭大明,又岂是东林一家之言所能代表的?”
天启顿时来了兴致,道:“吾弟可是已然物色到了能取而代之的学派?”
“正是。”重真郑重点头。
“是哪个学派?”天启急不可耐。
重真一字一顿道:“心学,由我朝王守仁首创之心学。”
“王阳明?”天启皱眉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一生平乱无数,积功而获封新建伯,乃是我朝凭借军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更被我太爷爷隆庆追赠为新建侯,谥号‘文成’,确有大才。但是他的传人似乎名声不显,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