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下意识地看向种光道,后者也看向他,就像是啥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那样,点头道:“确是信王没错,怎么办?追是不追?”
“先摸过去再说,小心点,别让发现了。信王那小子胆儿小,打仗铁定是怂蛋,逃跑倒是一把好手,哨探也放得很外面,这一点值得我们这支义军学习呀。”
“嗯。”种光道点点头,忽然面现喜色道,“快看,是烟!”
王二眯眼一看,大喜道:“居然这就开始生火做饭了?也对!信王那小子娇生惯养,已数天不食人间烟火,怎可能按讷得住!都利索些,可别放跑了!”
种光道大笑道:“京师的大鱼在这缺水的西北蹦跶了这么久,也该渴死了!只要杀了这条大鱼,我们这支队伍顷刻便会壮大,逃散的流民瞬间便会归拢!”
王二没好气地埋怨道:“话虽如此,但请你小点儿声,小心别惊了这条大鱼。”
“是是是,大首领说得是。”
“老子不是姓二么?”
“哈哈哈,大首领可真会开玩笑,小弟在您隔壁住了足有四十年了,还不知道您是姓王的么?”
“那老子的名里也带着个二字。”
“不若大首领吧名字改了,改成王大?”种光道嘿嘿笑道。
其余老营人一边赶路,一边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大首领,王大这名字不错啊,听着霸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就不改了,尔等以后就叫我老王吧。”王二叹了口气,忽而坏笑着看了种光道一眼道,“嗯,二首领家隔壁的老王。”
“隔壁老王?好好好,这名讳好,听着不仅霸气,还极富深意。”
“那是自然,我老王是谁?放眼大明,怨声载道者甚多,可谁敢像我这样一言不合,便怒杀知县而起事?”王二傲然说道。
一吹一捧之中,王二义军老营人马,已迅速接近重真,直到最后一段距离,才变得小心翼翼,也放缓了速度。
“殿下,敌人摸上来了。”轻装的袁十三来到重真身边禀报道。
“嗯,都吃完了吗?”重真喝完最后的一口热汤道,环目一扫,郝然发现他才是吃得最慢的一个,其余人才没有他那细嚼慢咽的习惯呢。
况且战斗当前,谁能不狼吞虎咽呢?
“你们啊,就该学学人周遇吉。”重真无奈说道。
周遇吉觉得重真实在是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了,虽然被甩锅了,却甘之若饴。
“贺虎臣的人,都已进入预定的战斗之位没有?”
听到重真发问,周遇吉抱拳说道:“禀殿下,半刻钟前来报,都已就位。犁庭之下,一条漏网之鱼都不会放过。”
“好,听说本王被戏称为来自京师的大鱼。嗯,本王这条大鱼做了整整八天的钓饵,也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开始收网吧。”重真下令道。
“诺。”周遇吉点点头便与其余的关宁铁骑翻身上马,然后看向王虎。
王虎早已与之培养出默契,立刻便大吼道:“敌袭!结阵!保护殿下!”
一月有余,他的豪侠大队已被磨去了不羁放纵的棱角,变得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就在他军令下达的瞬间,便结成了层层叠叠的正面防御阵型。
——这个山包是经过挑选的,左右两边都是极难攀登的断崖,唯独前后两边可以上山下山,而王二根本就没有派人从后边偷袭的打算,因此只需朝前防御。
至于袁七袁八等关宁铁骑,乃至周遇吉黄晓腻等辽东悍卒,历经宁远、宁锦、觉华、登辽数场战役,已变得攻击性十足,便连防守反击都觉得是种耻辱了。
王虎那虎啸般的嘶吼,同时也惊醒了半山腰上正紧张而又窃喜的王二等人。
“不好!被发现了!”
“别管了!杀过去!杀了信王,插旗聚义!”
“喔糙,这谁想出来的口号!”重真脖子一伸,脑袋一探,颇为惊讶。
却听云雀作为王虎的副官,已大声下令道:“弩手准备,正北方向,二十五度抛射,预备,放箭!”
随着他的大手狠狠地下压,百来支箭矢便短暂地划破长空,然后几乎是沿着山包的弧度,抛射到了王二的老营堆里。
刹那之间,人仰马翻,惨叫悲呼,响成一片。尽管身为大明末年第一支农民义军,别说战马,哪怕是骡子驴子都极少。
“信王这条大鱼,是有所防备么?”王二的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
便听种光道大声吼道:“官军正在换箭,快趁机机会冲上去!”
话音未落便已身先士卒,配上那振臂的动作,当真是有几分冲锋悍将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