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像是这才发现前方有人一般,在距离王虎极近的地方站定,瞪着一双朦胧的醉眼打量了王虎几番,才道:“你就是有着虎少爷之称的王虎?”
他的外貌看上去确实是一名乞丐,但语气里面却自带傲气,当真是很令人感到矛盾,王虎的几名心腹手下立刻低声怒喝起来:“大胆!”
王虎抬手制止了底下兄弟的略微躁动,淡笑回应:“正是。”
乞丐这才正眼上上下下将王虎打量了一遍,道了声“还不赖”,这才咧嘴笑道:“某就是个乞丐,谁给我饭吃,我就替谁送信,这很公平。”
得到乞丐认可的王虎莞尔一笑,听其口音似乎是山东人士,心中升起了一抹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来,道:“可否请教兄台是如何只身来到此处的?”
乞丐大笑道:“尔等是如何来的,某就是如何来的咯。某已缀着尔等一天了,就是想要看看尔等究竟有何本领,是否值得崔大小姐将重任相托。”
王虎勃然色变道:“此话当真?”
乞丐傲然道:“便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只要某想进去,无论锦衣卫还是那些叫作什么东西的厂卫番子,都无法将某阻挡。唯独……”
王虎追问道:“唯独什么?”
乞丐略一犹豫,还是低声解释道:“唯独京师新近出现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让某觉得很是忌惮,略加试探,便觉其深不可测,既像军人,又好像远胜寻常军人。好在,似乎并不愿与我等江湖人起冲突,应该是冲着皇家去的。”
王虎忧心道:“如此力量,怎会突然就冒出来呢?莫非是权阉的暗棋?”
乞丐嗤之以鼻道:“权阉也就会捡个现成,怎可能成批养出如此人物来?”
“那会是……”王虎觉得这家伙就是在讽刺自己,但却没有发怒,而是心念电转思索起来,忽然灵光一闪,虎躯一震道,“是来自大明辽东的关宁侦察兵?”
乞丐大笑道:“虎少爷聪慧之名,果然不是虚传的。”
“兄弟谬赞了。皇家之事,与我等升斗小民无关。”王虎几经试探,确认了这人并无疑点,这才转入正题道,“崔大小姐有何事要兄弟转托我等?”
乞丐往嘴里灌了一口浊酒,打了一个浓郁的酒嗝,才道:“保护我方信王。”
“啥?保护我方信王?这算是啥重托?”旁边的云雀一愣,下意识地喊道。
较远之处受到行动限制的袁七听见了,立刻便探头大笑道:“还是崔大小姐通晓大义啊,兄弟,这下你总该相信某了吧?”
王虎看到这个在狗尾巴胡同里生猛生猛滴的信王狗腿,便愤恨愤恨滴,然而崔大小姐的重托就在眼前,只好咆哮道:“将这杀我兄弟的家伙带过来!”
“走!虎少叫你过去”几个年纪偏小的江湖少年立刻便开始推搡袁七。
可这家伙居然纹丝不动,还斜睨着王虎道:“这就是你齐鲁游侠儿,虎少的待客之道?”
面对着袁七火辣辣的鄙夷,以及乞丐炯炯的揶揄目光,王虎深深吸气调整了波动的内心,才道:“有请信王麾下。”
“这还差不多。”袁七这才抬腿上前。
王虎与手下兄弟全都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极其不善,有几个年长的甚至“铿锵”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钢刀,在积雪的映衬之下,闪烁着寒光。
可袁七受袁崇焕派遣,跟随重真血战觉华,谍战后金,入关修行,宁锦大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岂会惧怕这区区下马威,怡然无惧,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
王虎看在眼里,赞在心里,有心与之看齐,便脱口赞道:“怪不得关宁军仅成军数载年可盛名传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袁七大笑道:“关宁军只是一个统称,虎少可想见识我关宁铁骑之威风?”
“大胆!”一轮钢刀出鞘的声音响起,许多游侠尽皆戟指怒喝。
王虎却悚然动容道:“此话当真?”
袁七突然低声神秘兮兮地说道:“尔等所说的崔大小姐,可是崔红莺?”
云雀惊道:“你如何会得知?”
此话一出,就连那个由始至终都无比淡定的乞丐,都豁然抬眼。
袁七大笑道:“这就没错了,实不相瞒,某等与崔大小姐早已相识,我们最好的兄弟黄重真,与其还颇为投缘哩。”
王虎叹道:“早有耳闻崔大小姐是追着那只蝗虫从辽东来到京师的,早先我还不相信,现在却已不得不信了,只是可惜了那只偌大的蝗虫……”
“偌大蝗虫倒说得好的,他的蝗虫确实挺大的。”袁七哑然失笑道,“时间紧迫,闲话休说,就说尔等敢是不敢与某家的信王殿下合力,共谋大事了。”
“有何不敢!”王虎龇着牙道,“只是……信王殿下岂会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