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不想打听任何消息,但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传闻好像自己在往他耳朵里钻,满清朝政由杜尔滚统摄,顺治小皇帝不上朝,他们这些从江南来到北京城的明臣没有权力,每天落得个清闲。
出使南京之前,钱益还时常找几个同病相怜的朋友出去喝喝茶,偷着议论各地的时事。
从南京归来后,钱益没事再不敢出门,家里养着一个大明的探子,每次看见府外街道上有满清军丁经过,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倒是柳思像个没事人一样,常去几位明臣的府上找那些夫人说话,钱益猜想她可能借着外出的机会传递消息,他害怕,但他管不住柳思。
北京城的局势正在向陈诚预测的方向发展,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柳思如果暴露了,杜尔滚一定也会砍掉他的首级。
这一天午后,烈日正兴,门口的柳树垂着蔫吧无力的枝叶,一条大黄狗趴在钱府门口,张开嘴巴吐舌头。
街道上行人稀少,卖东西的小贩躲在树荫下打瞌睡。
“砰砰!砰砰!砰砰!”
一个身穿武官服的汉子来到钱府门口使劲地摇动门环,靠在门楼小憩的仆从被惊醒,走过去拉开门栓。
两扇大门拉开一条缝,仆从看见外面来的是个满人,瞬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弯腰道:“爷,您找谁?”
“钱侍郎在家吗?”那满人很是粗鲁,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嚷嚷道:“大白天关什么门,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仆从被推的一个踉跄,稳重脚跟,再作揖道:“爷是来寻我家老爷的吗,老爷在府里呢,奴才这就是去通报。”
大明人不管多大的官,见了满人都是奴才,守门的仆从更是如此。
满人站在门楼的阴凉处候着,看那仆从一溜烟跑向后宅,钱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吃完午饭正在午睡,被从睡梦中叫醒。
仆从慌张说不明白,也没问清楚来人的身份,府内一阵鸡飞狗跳,柳思听见动静,也从里屋走出来。
不管来者是谁,只要是满人,钱益都得罪不起,他匆忙穿好外衣,随仆从出去迎接。
来到门楼处看见来人后,钱益稍稍愣神,弯腰拱手道:“苏完颜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镶黄旗的一等公苏完颜,也是打上明确烙印的帝党,他曾随杜铎南下南京,后被杜尔滚调回北京城,没想到逃过了一劫。
“钱侍郎,我有些事情要问你!”苏完颜不等钱益邀请,径直朝正对面的客厅走去。
钱益命仆从把大门关上,跟在苏完颜身后来到堂屋,仆从忙不迭奉上茶水。
苏完颜看也不看,坐在右手的太师椅上,问道:“钱侍郎,今天京中有许多流言,我来府上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明廷真愿意与我大清议和?”
他双目炯炯有神,如刀子般刺的钱益低下头。
钱益吞吞吐吐回道:“此事不该来问我,摄政王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