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半数明军士卒连军饷也拿不到手,每当出战时以抢掠百姓为生,那时候,强调什么军纪效果都很有限,也就是反剃发令时护发卫家让人一时血脉贲张。
真到了北伐时,如果没有军功和赏赐诱惑,有几人能空着肚子上阵杀敌?
军中赏罚分明,军功赏赐至少能维持家人生计时,士卒方才能知廉耻,不因为武人的身份自轻自贱。
郑谦回本部安排攻城事宜,孙敬孤身前往收尸场和伤兵营巡视。
一片黄色的布筒整齐排列,有些外面渗出了暗褐色的鲜血,凡是用土布挡住脸面的都是已经确定死亡的士卒。
军中书记正在给死者登记造册,百总以上武官战死后需报兵部销名。
攻城半夜,损失了近千名士卒,如此强制压迫下去,不是盱眙城崩溃,就是明军自己崩溃。
走完收尸场,再往伤兵营,这里很吵闹,但因此显得更有人气。
明军没有让城内清军歇口气的想法,孙敬所部才撤下来,郑谦的兵马经浮桥过河,接管部分战场。
烈日下,战斗比夜晚要血腥的多,两万明军包围盱眙,四面城墙都开了战场。
不过只有南门和东门是实打实的攻击,西门和北门都是正兵夹杂着府兵在牵制。
城内有满人,但守城的主力是大明人。
孙敬和郑谦还从未见过大明人如此给满清朝廷卖命的,他们猜测那也许是汉八旗的人吧?
郑谦先派上去两个千人队,他的军令简单直白到让孙敬不敢相信。
郑谦挥舞手臂高呼:“每一队斩下十个头颅便可以回营,军功上都给你们记上,否则就都战死在盱眙城下吧!”
他对行军打仗最深刻理解在于一个“勇”字,狭路相郑勇者胜。
清军很快发现新来的这支兵马攻城的队形有些散乱,士卒间的配合也不如先前的明军,但战意更加激昂。
战斗从清晨战到正午,孙敬简直不忍直视。
每隔半个时辰不到,便有木船往回运尸首,一船一船的尸首,他估计郑部战死应该过千人了,他连忙调遣兵马准备接替郑部所部的位置,自己骑着那匹蔫吧的黑马赶往郑谦处。
这几个时辰,郑谦手中的千里镜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见到孙敬过来,招呼道:“孙兄,你来到正好,我看城内城头守军已现疲态。”
孙敬委婉劝道:“郑兄,你这样强攻下去将士损失太大了。”
“啊!”郑谦放下千里镜,很诧异孙敬会这么说:“日落之前,如果你我没有攻下盱眙,还谈什么论功行赏?”
孙敬指着几里外的战场摇头:“日落之前不可能了,守军虽疲,但尚有余力。”
郑谦忍不住提醒道:“郑将军的军令如此!”
孙敬又道:“虽然如此,但郑将军不知道盱眙城守军实力,我等把实情禀告过去,郑将军不会强逼你我二人的。”